一堆贵重万分的白封砸蒙了,她闭眼思索片刻,支起窗户唤鸣山过来问话。
“你自小跟着夫君长大,可去过浮玉峰?”
鸣山点头,眼眶红着,从今早延续的激动还未消散。
饶是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经过鸣山的证实,苏璃浅还是有种镜花水月的感觉,“所以浮玉峰确有其事,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夫君那些师弟们也是确有其人?”
鸣山再次点头。
“可夫君明明说只是个消遣故事而已……”苏璃浅依旧不敢相信。
鸣山轻叹一口气,偷偷看了苏璃浅一眼才道:“也就是夫人,对少爷说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您也不想想,这浮玉峰上的种种件件大小事、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少爷都不厌其烦跟您讲了那么多遍,哪里是故事,分明是少爷的亲身经历啊!”
苏璃浅张了张嘴,又闭上,伸手指向那堆白封,“所以,这些都出自安郎那些小师弟们?”
“是。”
“所赠之物能否退还?”
“夫人也知除了少爷,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即便想退也无处可退。”
苏璃浅扶额,“好……好……你先下去吧,容我……缓缓……”
……
是夜,东宫。
太子陈锦羡与诸臣议完事,特命东宫首辅顾泽留下说话。
当今圣上龙体抱恙,朝堂大事均已交给太子主理,东宫承明殿俨然是大荣朝新的权利中心。
经过一整日的繁忙嘈杂,承明殿终于迎来片刻宁静,桌案上未来得及撤下的茶汤还有袅袅热气浮散。
太子在窗前负手而立,外头夜色已浓,一轮明月当空,清辉如瀑,泠然幽寂。
“这么些年,孤总觉得唯有浮玉峰上的月亮最圆最亮。”太子享受着这片刻的空闲时光,感叹之余眼中一丝亮光一闪而逝。
顾泽慢慢踱步到太子身侧,抬首仰望。
太子习惯了他的寡言,继续道:“今日是大师兄出殡?”
“是。”
“既有临终托付,照看着些。”
“是。”
“回去吧。”
顾泽一出东宫,小厮吉昆迎上来跟着上了马车。
每日议事完毕,还有许多案卷事务需要处理,顾泽并不住在城内镇北大将军府,而是常居京郊别庄,路程不短,故而他一般都在马车里处理公务。
今日属实疲惫,顾泽没有打开装有案卷的匣子,而是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吉昆轻手轻脚给主子沏上一壶茶后退到马车一角,静候吩咐。
“锦官巷那边事了了?”
顾泽沉默许久,突然的开口倒让吉昆吓了一跳,他赶忙上前两步,躬身禀报。
“回大人,今日曲折,但总算事了,安郎君已停灵法安寺。”
“哦?”顾泽本已端起茶杯,闻言又放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向吉昆。
感受到主子目光的吉昆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想到哪说到哪。
“大人猜得没错,今日停灵果真碰上释尘大师云游归来,不仅特为安郎君念经超度,之后还与苏三娘子说了好一会儿话。”
顾泽嘴角微勾,“他倒是一点不遮掩,也就是大师兄面子大……”
吉昆不明所以,只好牢牢闭上嘴巴做倾听状。
“继续说。”
“是,今日苏侯爷去灵堂大闹了一场,还未封棺就急着将三娘子带回侯府……”
“她从了?”顾泽下意识地说。
“没,没有,苏三娘子以死相逼,一根青簪在脖子上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吉昆用手指比划着长度,脑海里浮现今日的场面。
他混在吊者们的队伍里,离灵堂最近。
那时苏侯爷面目狰狞,步步紧逼,苏三娘子拔下头上青簪,一头墨发披散于雪白素衣之上,杏眸含怒,姿态决绝,美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饶是铁石心肠之人也难不生出怜惜之情来。
“苏侯爷是真无耻,竟用三娘子小娘的性命相胁,苏三娘子无法,心一横就要再划一道毁去容貌,这才堪堪将他慑住,之后下人、吊者们纷纷上前劝阻说和,闹剧才停歇下来。”
“吊者都出面了?”
“是,起初都是冷眼旁观,苏三姑娘吓退了苏侯爷之后才陆续有人站出来。”
“一个个倒是精明!”
顾泽从鼻尖轻哼一声,端起茶杯饮尽,叫停了马车,“我下去走走。”
秋风肃杀,顾泽精神为之一震,他慢慢踱步于城外官道旁的楸树林间,回忆第一次见大师兄那位宝贝爱妻时的情景。
那日大师兄安怀年成亲,锦官巷红灯笼挂了整条街,他从未想到素来低调的大师兄会这般行事。
这让本想遥遥看一眼便走的他鬼使神差进了那方小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