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4)

上元夜的京城何其拥堵,男男女女,扶老携幼,拦街嬉耍,竟夜不眠,大户人家的马车更是前后错接,直如流水般往午门处辘辘而行。

崔柔仪披着微湿的大红羽纱斗篷窝在车内,愁眉苦脸的抱着铜葫芦手炉不撒手,犹在担心二哥的胳膊。

忽然嗅了嗅鼻子,直觉香气冲脑,闻着像瑞脑、沉水和檀香的杂糅。

“谁家点的香这么纷杂?一炉都装不下罢。”崔柔仪边问边偷偷撩起车帘一角,放目看去。

街上华灯宝炬,光辉盖月,游人如织,十里不绝,金雕玉饰的马车穿插其间,入目一片豪奢,怪道车上点得起这么老些龙檀沉麝 。

崔柔仪不禁看呆了一会儿,脑后是崔巍的击掌大笑声:“让你成天躲懒不出门,这都不知道!”

“上元节这天出来的马车上都得熏上一炉香,越名贵越好,否则输了阵是要给人家让路的。也就是咱们出来得急才没顾上,这会儿点上也不迟。”

今夜一个下人也没带出来,崔巍只好亲自动手,摸索出个玛瑙南瓜香盒,往矮几上的螭耳盖炉里丢了几粒色如冰雪的瑞脑香。

崔柔仪低低的哦了一声,这大抵又是京城富贵人家之间心照不宣的攀比罢。

就像吃饭要用那金碗金筷子一样,又没什么效用还徒添一项花费,也不知是从谁家兴起来的。

崔柔仪看够了便要放下帘子,不料崔巍又抬了一手,侧过去望着前头一架黑漆平顶双驾马车,奇道:“哦,竟是他家。”

“谁?谁家?”崔柔仪把那车上的徽记看了又看,奈何她久居边城,实在是眼生。

“是杜尚书家的马车。”崔巍手一松放下车帘,语气里似有些惋惜,小声嘟囔了一句,“差点就是大哥的岳丈了。”

崔柔仪想起来了,大哥崔岑和吏部尚书杜兼余的千金是祖父在世时做主定下的娃娃亲,那时的杜大人还只在文选清吏司做个六品主事呢。

为等他家姑娘及笄,一直拖到前年大哥十九岁才着手正式议亲,可还不待沈氏赶回京交换庚帖,他家大姑娘就一场急病没了。

杜家一团伤心,崔家也不好急吼吼的撇了开去另寻亲家,总得凉一凉再说亲。正好崔岑要考学,崔培夫妇也不在京城无人张罗,就这么耽搁下了。

转眼崔岑今年二十有一了还未成家,现下只好等着春闱放榜后再行商议了。

崔家与杜家没做成儿女亲家,见面还易勾起伤心事,崔培那么自负板正的一个人,又不会贴着脸走动关系,两家便渐渐淡薄了许多,远不如崔老侯爷在世时亲近了。

崔家回京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杜家来走动,不怪崔巍见了说了句“竟是他家”。

一个得力的岳家就这么错过了,崔柔仪也替大哥可惜,不由得问道:“杜大人家里有几个姑娘?”

“好像是两个,幺女与你差不多大。”崔巍在军中人脉广,来到京城也比崔柔仪这个懒蛋混得开,达官显贵们的家况他多少知道些。

“……所以?”

崔柔仪这几日一心扑在沈氏身上,不曾得空到老爹面前去晃晃,老爹最近有什么打算她也不知晓,听二哥这意思是杜家这门亲事还有望?

“眼下还没有什么所以,但以后可说不准。”

崔培俯下身,拂了些悠悠香气吸入鼻中,顿觉醒神开窍,就多说了一句:“杜家是皇后娘娘的表亲,近来越发炙手可热了。”

“皇后娘娘……唉,世上终究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活法儿。”崔柔仪翻了翻梦里预知的零星碎片,想起后面一桩震荡朝局的要紧事来,不觉惘然一叹。

崔巍还当她说的是皇后年少丧父、寄住杜家的旧事,便连连摇头道:“早年不顺,如今可不了,中宫的三个皇子都已好好的长大成人,年底太子也要迎娶太子妃了。”

非也非也,哪里还拖得到年底呀,太子恐怕是没那个命娶到太子妃了。

崔柔仪叹息连连,口里糊弄着应了一声:“也是也是。”眉眼一低,敛去神情中的一丝悲悯。

所谓皇后膝下有三个皇子,不过是骗骗穷乡僻壤的升斗小民而已,当世的官宦人家谁人不知其中只有太子殿下才是皇后亲生的,另两个说穿了不过是拿来保底的陪衬。

就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天自另有一番安排。

崔柔仪也知那等大事不是她这个无权无职的在室女能左右得了的,她只是担心崔家会如梦中一般被扫到了台风尾而元气大伤,家破人亡的祸根就是从那时埋下的。

三皇子和六皇子毕竟挂在了皇后名下,好歹蹭上了个嫡子的名号,皇后娘娘手握着这两个筹码,只待度过了那场狂风暴雨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崔柔仪那天还没梦到终局就醒了,但总之皇后娘娘的翻盘的赢面是要大一点的。

崔家就不一样了,到崔岑这儿已经三代都与皇亲国戚不沾边了,老侯爷在世时未雨绸缪的替长孙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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