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静岛,“缥缈峰”的半腰上,翠竹掩映着一方大殿,那大殿环水而立,入眼望去,屋顶是青灰色的,墙壁是累累褐色砖石堆砌而成。大殿之内,陈设亦是极为简单,沉香木铺制得地板,一张软塌,几张桌案,如此而已。
整个建筑在五十年前的某一天忽然从天而降,里面的主人是一位叫做玉面的上神,此时的他正在软榻上打坐,弟子香茗在一旁煮茶。
一瓣青叶静静地半悬在大殿空中,那青叶脉络鲜明,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绿光,看上去愈发显得可爱。
香茗抬头看了一眼,握着茶匙的手顿了顿,没有言语,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玉面闭着眼,整个大殿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到倒茶的水声。少顷,他站起身,转身要往屋后走。
“诶!仙尊你要去哪?”
青叶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少年,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一身白衣,白皙如玉的脸上,一双眼眸常含秋水。
玉面这才回过头,仿若刚刚发现他一般,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你……找谁?”
“哈?我是重华呀!”那少年急了,一双眼眸似嗔非嗔,面有羞恼之意,“玉面仙尊,一年前不是才刚见过面的嘛!”
玉面听闻,垂下眼,一副沉思的模样,只是,他实在记不得了,他在记人这方面似乎有些缺陷,不过若是直言相告自己不记得了,又恐过于伤人。他振了振衣袂,盘腿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黄柏木的平头案上,绣着金边的杏色琵琶襟长袍之下露出了一双素白的鞋袜。
半晌,没有言语。
香茗放下手中的茶盏,故意发出一丝轻响,她的语调和她的人一般,总是给人不紧不慢的感觉:“重华前辈就不要再故弄玄虚了,我家大人想必已经不记得前辈了。”
重华朝香茗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声前辈叫得分外刺耳。
重华原身就是一片青叶,他存世不过百年,香茗却存世千年有余了。香茗的年纪比重华大上许多,但是重华的道行却比香茗深,通常来讲越是深厚的道行就意味着越是资深的阅历,除了少数的天选之人,大多能被称为前辈的人都是经过极其漫长的修行的,当然,重华不在其列,重华是受了天君恩泽的一片青叶,某一年他偶然落在了天君的发间,天君一时兴起,便将他妥善收藏,待他修炼出神识之后,直接渡给了他千年道行,是以,他成了受众人敬仰的前辈。
一年前他来见玉面仙尊时也是这般,香茗一见面便叫他前辈,那时他受宠若惊,直言惭愧,让香茗叫他重华便好,但香茗执意那般,他便和香茗各论各的,香茗叫他前辈,他叫她姐姐。只是这样一来,重华心中生了隔阂,再难以与香茗亲厚。原本香茗是玉面的侍者,而他是天君的亲信,未曾见面前,他就听说过她,他还以为他和香茗会成为同一阵营的至交……
想到这里,重华不再去看香茗,而是缓缓下拜,重新对玉面做了自我介绍。
玉面一时恍然,未想到竟是天君的亲随亲至。他面有感慨的点了点头,问道:“可是天君带来了什么指示?”
重华叹了口气:“天君说孟娴云人在蜀洲,必要时护她周全。”
听了这话,平头案下玉面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深沉的目光落在大殿远处,心道:费尽心力又是为了那个女子么!
原本,他是天君降下的分身,两人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天君有何指示其实是并不需要有人传话的,只是如今……天君衰弱,又或者是被什么人囚禁了。而从他感知到的,恐怕两者兼有。
见玉面脸色有些不好,香茗端着茶水款款而来,她自带一身茶香,纤纤素手轻放下茶盏说道:“大人,不如我亲去将那姑娘带回缥缈峰,之前天君不是也交待过要您收她为徒吗?”
玉面沉吟片刻,心想收徒一事,天君明明已做了安排,算算时日,孟娴云也该来了,可如今天君又突然传话要他护孟娴云周全,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变故不成?再者,自己左右也要与那孟娴云全了师徒之谊,若是她路上出了事也是麻烦,香茗暗中相送也好,遂玉面点了头,叮嘱道:“拜师之事天君已有安排,你只需暗中保护她,切忌做多说多。”
“是!”香茗双手抱拳,刚要起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接着道:“师父,七静岛岛主前日出关了,您要不要……”
玉面一摆手:“那顾九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见或不见结果都是一样的。”
香茗见玉面自有计较,于是回道:“是香茗多虑了。”
玉面道:“你下去准备吧,孟娴云身上有天君置放的暗香,你放出引梦蝶你自会找到她。”
目送走了香茗,玉面又将视线转到重华身上,他牵挂天君的状况,只是职责所在,不便去寻找天君。这些年来,两人的感应时断时续,从仅有的感知中,他不难察觉到天君的举步维艰。
“天君……可还好?”
“镇压鬼王时天君力有不逮,又有人故意袖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