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开口。她的右手摸到了左边袖口,只要轻拨机关,就能射出带毒药的暗器。她抬眼望着居高临下的他,记忆里的淘气小壮士渐渐覆盖了眼前陌生的故人。
这是那个要在她成亲时为她挑担的人啊!
她的手指始终舍不得勾动。
她眨眼落泪,喊出了最后两个字:“乔……夏。”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一个是客栈内掌柜,一个是早两日在客堂里吃面的中年男人。他们和乔夏低语几句,朝着她走来。
女人伸手插到她腋下来掳人,中年男人铁着脸说了什么,很是不悦。
春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动机关,射出了第一支毒镖。
男人捂着伤口闷哼,乔夏一脸震惊,随即接住人送了出去。
后边那女人警惕地拉拽她胳膊,她想卸掉机括,只是她才碰到小盒,就痛呼着迅速缩手。虎口处卡着一根细细的短针,她咬牙拔掉它,留下的伤口很小,出血也少,但痛是剧烈的,她开始不受控地颤抖、抽搐。
春秧趁机往凳子另一面歪,翻倒在地上,可惜她中的迷药太多,连爬动都做不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夏去而复返,和客栈掌柜合伙将自己抬了出去。
恨,漫天的恨。
痛,撕心的痛。
她一直牵挂操心的人,绝情绝义地恨着她,毫不留情地暗算她……
多么可笑!
好似又在情理之中,就像那年一回头,正好瞧见冠珠来不及收回的手,还有温泉山庄的那抹雪白。
人这一生啊,处处是伤害,处处是荒谬。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在一摆一摆地摇晃,想是被塞在了马车里。
他们要带她去哪?
“无论如何,遇到不公的事,一定要想办法保全自己。形势不妙,那先逃命,什么节气,什么名声,都是身外事,暂且抛开,先保了命再说。”
这是师兄当年的叮嘱。
既然他们没有立刻要她的命,她就有活下去的机会——她傻,她栽了跟头,可她还有师兄。师兄从来不会误会她,不会丢开她,他一定会找来的。
路好似不平,一个大的颠簸让她的身体微微抛起,两只软塌塌的手甩飞之后碰到了一起,正好遮盖了右手上的黑木块。
感谢!
日夜兼程赶路,春秧短暂地醒了两次,才动一下又被湿帕子捂鼻。
再后来,她有了意识也不睁眼,一动不动地装昏。
这些人着急赶路,办事并没有那么严密,只时不时有人推她一把试探。
她专心去想渔村的事,想和师兄从北到南一路相伴的事,让自己忽视这样的触碰,任他们拨弄,以免露出破绽。
等他们放过她了,她就仔细听四周动静。
“还有几日才到?”
“想是快了,传消息的人说已经过了关口。”
这不是说的他们这一行。快说点有用的吧!
“该用药了吧?”
“再缓缓,上边可是说了,要是伤到了哪,你我性命难保。”
“按说药劲该过了,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突然醒来,给你来那么一下,那就要和黄叨叨作伴去了。我可不想做寡妇!”
“一个姑娘家,哪里经得住这虎狼药?夜里再说,横竖闲着,盯着她不就行了。外头还有那几个,跑不了。”
“听说这还是乔夏家亲戚,一块长大的,他这心也够狠的!”
“你个傻娘们,他拿下她,那是要送她去享福。将来一步登天,只有谢他的份。哼,你要是有这福分,我也送你去,只要你别忘了我的恩德。”
那女人啐了他一口。
两人又细细碎碎地说了许多闲事。等安静下来,果然又给她用了一次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