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必过驿馆,他们提早在驿站附近等着,到了晌午时分,果然见到了慢吞吞赶路的队伍。
春秧扭头去看齐椿,齐椿朝她笑。
春秧伸手抱他一下,从他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马从小道上走下去。
解差正端着碗犯愁,哀求道:“我滴个祖宗诶,您老人家吃一口吧,这要是饿死了,我拿什么交差啊?”
褚懂坐地,闭着眼仰头,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听见马蹄声和解差的喝止声,也不为所动。
春秧强忍住不回头找师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我是他朋友,来看看他,请大人通融。”
褚懂像被雷劈了一样,一个哆嗦之后僵住,随后才仰头看向她,瞪大双眼说:“谁叫你来的,滚!”
春秧丢开手里的缰绳,从傻眼的解差手里夺走那碗,走到褚懂跟前,狠心抽了他一耳光,厉声问:“你吃还是不吃?”
褚懂眼都不敢眨,咬牙切齿答:“我就是饿死了,又关你什么事?”
春秧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恼盖过了心慌,把碗放在地上,右手掐住他下巴,左手抓一撮面,强行往他嘴里塞。
先前那解差和丢下碗赶来的几个全傻眼,忘了阻拦。
褚懂想骂,一张嘴就被填一口,想吐又怕得罪她,只好认怂:“我吃,我吃还不行吗?野蛮人才这样吃。筷子呢,娘的,我要双筷子!”
春秧看一眼他手上的锁链,软了口气说:“这面里有汤,你吸溜着吃行不行?”
“不行,那是乡巴佬的……”
春秧毫不客气地提起了拳头。他眨眨眼,怯怯地说:“要不你喂吧?好好好,不喂不喂,我吸,我吸还不行吗?”
尊口能开了,碗也能自个拿,吸溜得很顺畅。
春秧把空碗还给领头的解差,客客气气说:“劳烦大人给他倒点儿水。”
解差甲把碗接回来,和同僚使个眼色,走进驿馆。
解差乙干巴巴地解释:“不是我们刻薄,他自个不乐意进屋,也不肯吃喝。官爷叮嘱过要好生照看,不能有闪失,这枷锁也不是不能拿掉,就他……”
春秧回头瞧一眼,褚懂赶紧撇过头,假装闭目养神。
“那就戴着吧。”
“小哥,你……”
褚懂大骂:“哥你娘的头,你瞎呀,她……”
春秧回头一瞥,他蔫了,老实闭嘴。
春秧想问能不能跟着,解差想问能不能送一段,两人视线对上,同时张嘴。
“我……”
“你……”
“你什么你,闭嘴,让她说。”
犯人很狂,好在有人管着他。
这小哥轻易就能镇住小祖宗,两人熟得很,看起来只有善意。解差甲乙这两个领头人悄悄商量,很快拿定主意,好言挽留。春秧一点头,解差甲就吩咐下去,让下边的人不得怠慢,还想请她进去用饭。春秧摇头,从包袱里摸出干饼,慢慢啃。
他们要出发了,她就骑上马,落在最后。
褚懂有笼车“坐”,头朝后方倒坐着,一直在看她。春秧被他瞧得心慌,假装不知道,只盯着前边路况。
外人知道的事,这些当差的人心里更有谱,走不了两三里就停下来歇一歇,与其说是押解,倒不如说是出游赏秋。
褚懂气呼呼地吆喝他们起来赶紧走,春秧下马,坐到他对面。
她问:“你娘哪去了,你知不知道?”
他不答反问:“你跑哪去了?我到处都找遍了。粟春秧,你属兔,又不属猴,怎么一溜就不见人影了?”
春秧捡起脚边的石子砸他,他挨了打,又老实了。
“是我犯浑,是我蠢。那贱人两面三刀,我把她的头剃了,让她丢尽脸,灰溜溜地回家去。春秧,我给你报了仇,以后……”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怎么就……好好好,怪我,都怪我。”
“褚懂,先答我的话,你娘不见了,白芨姐姐她们也不在。”
“我怎么知道?”
褚懂眨着无辜眼看她,他下半张脸到处是碎胡茬,头发凌乱,看着沧桑落魄,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什么。
春秧吐了口气,问他:“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听人说,上边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
褚懂撇嘴,很不耐烦地说:“怎么做都有人骂,我能怎么办?”
春秧想了想,压了声问他:“你不走这一遭,会有人骂你忘记根本,不孝?”
他又不肯答了,只追着问:“你从哪来,你爹娘呢?”
他眼珠子一转,换了口气,幽幽地说:“咱们小时候就在一块玩,算是老交情了,就为那点事,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
春秧没上当,随口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