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木牌子,回城不是难事,城里租不到马车,春生背着三春,春秧叫二冬跟上。她拐去医馆请大夫。
有钱好办事,加了五两银子,大夫当即拎着医箱跟上。
春生把三春和二冬都安置在西厢,大夫有点儿本事,帮三春洗了草药,换上他家祖传的膏药,留了三贴备用,又给了一瓷瓶的褪疤膏。
大夫多嘴问一句:“令尊令堂……”
“爹娘在老家,兄弟几个吃得多,土地供不起,干脆出来讨生活。”
春秧刚答完话,察觉到大夫眼神不对,扭头看向门口,惊喜道:“大哥!”
齐椿早瞧见了那医箱,因此担忧地上下打量她。
春秧笑着说:“找着弟弟妹妹了,妹妹跌了一跤,请大夫过来瞧瞧。”
齐椿点头,朝大夫拱拱手。
大夫回礼,笑道:“人丁兴旺,将来必有大福。铺子里少不了人,先告辞了。”
齐椿代春秧送他到门外,春秧黏着他,紧跟在后边。
隔壁那位又探头探脑,齐椿干脆把门关上,打上闩。
春秧抱着他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昨晚和今早的事。
齐椿帮她理了理没来得及梳整的鬓发,叹道:“春秧,他在宫里求情,惹恼了皇上,据说太子趁机参了他一本,说他私下多有不敬。皇上恼怒,要将他治罪,关了大半个月,他不肯服软,这两天已经在路上了。”
春秧愣住。
齐椿牵起她的手,柔声说:“这是传到外头来的话,不一定就是全部。这两年,皇上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心里是舍不得的,杀身之祸不会有,想是要借此磨炼磨炼。只是……太子一流,恐怕会在这事上做些手脚。他和你们一块长大,这份情谊不能丢,我陪你去护送他一程。”
春秧仰头去看他。
齐椿松开手,帮她把脸颊上的泪水擦掉,爱怜地说:“别担心,皇家没有别的人可选。后边两个皇子年纪太小,李妃谨小慎微,没请旨找先生教导。太子年过四十,膝下依然空虚,且他本人日渐肥硕,又有心疾,如今起身都要人扶,恐怕没两年寿数了。再者……有不少大臣押宝在洞悉身上,不会轻易放弃。皇上未必是那个意思,要不然,早将他拿下了。给鸣羽传了信,沿途有人照看,有事不会袖手旁观。”
他事事以她为先,想得周全。春秧扑到他怀里,哭着说:“我会担心他,想帮他,但我不是为他哭。师兄,我喜欢的是你,他只是兄弟,你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那么好,我突然就想哭了。”
齐椿笑着提醒她:“里边有弟弟妹妹在,不在这撒娇啊。”
春秧破涕为笑,松开手,任他帮着擦脸。
事不宜迟,她冲进去告诉了春生。春生点头说:“有师兄陪你去,我放心。等这里好了,我就赶来。”
齐椿提醒道:“那边的事有我们,你不要急,先等到乔叔再说。”
春生点头,春秧翻找出家当,要留下那些要紧的东西。
春生只要了那个包袱皮,告诉她:“他们手里的银子都退到我这了,我听你的,一人派了些辛苦钱,还剩了不少,做什么事都够。你们往外边去,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要不,把这些也带上?”
齐椿劝道:“路上缺钱有地方拿,家里开支不要省。春秧,再留一些,要是城里有什么事,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好,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还有,眼下地里新收的粮食多,府衙收税之后,粮仓是满的。王府别院还有一仓陈粮,如今坏了事,指定要拿出来卖。春生,我先前说的事,十有八九要来,能囤则囤,后边用得上。”
春生点头,春秧又抓了一把银票留下,拣了几张百两的,装在旧荷包里,递到二冬面前。
“二冬,我们要出门,家里只有春生哥哥在,他不擅家务,平日采买全指着你了。”
二冬不肯接,突然跪地磕头,他学了好几年功夫,动得很快,等春秧去拦,他已经磕完了。
“姐姐寄存的银子,被我们擅自挪用了,是我们一家对不起……”
齐椿把他拉了起来,劝道:“吓到你姐姐了,你大哥不听话,等找回来了,我来收拾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姐姐留下那钱,本就是给你娘用的。你还是个孩子,不用操这些心,先跟着你春生哥,有事找他商量,到时你爹回来了,再听他的。”
春秧接道:“对对对,这些话,老早就想和你说了。小孩就该忙小孩的事,二冬,你还小,不需要这么懂事。上边有你爹,有你伯伯伯母,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轮不到你来挑担子。三春最小,你让着她就行。”
二冬红着眼眶点头。
包袱收拾好了,春秧恋恋不舍地放下木船,回头去看春生,告诉他:“这船留在家里吧,等爹回来了,让他看看是不是和宝船一个样。”
春生点头,说:“做工好,将来能做个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