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秧心知这事不简单,每回见了必要问一句。
褚懂知道她在意,哪怕知道那位受了委屈也不敢去看望,他不是傻子,分得清孰轻孰重。随她什么时候问,他都能理直气壮答:“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春秧又担心上了别的事,他每回来,一张口说话,她都能闻到酒味,便劝了两句:“吃了酒,头疼不说,还犯恶心。就算年节应酬躲不了,也该节制些。”
褚懂心虚,赶忙认错:“怪我,面皮薄,叔叔们一喊,我却不过,只好陪着吃两杯。往后我不去了!”
春秧已经见识到他们这些人家的复杂,小时候从不见他提死对头以外的叔叔,他爹一有事,叔叔们都来贴近他,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别有用心。
“从前我问过你,你说叔叔们都不是好的,倘若没那个必要,少来往。”
这醋吃的……
她就想一个人霸占我呢!
褚懂越想越高兴,随口应道:“你放心,我不跟他们学,我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左不过是想着抓紧讨好一下,盼着将来能多沾点好处呗。一家子骨肉,只要老老实实的,我不介意分点儿肉汤给他们。”
“是这个理,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放心,他们不沾的东西我也不碰。”
他心里有数就好。
春秧有些羞赧地问:“我是不是太操心了?我知道你达练老成,总忍不住要啰嗦几句。”
“你全是为了我好!”
两人相视一笑,依依不舍地道别。
褚懂哼着曲儿回去,照他的吩咐,正房没留丫头在里边。
辛夷端了茶盘进来,顺嘴问一句:“底下有人送了好酒,是不是送一壶进来?”
褚懂摆手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喝为妙。”
辛夷看一眼门口的枳实,枳实得意地回了个鬼脸。
褚懂没心思管他们之间的小九九,他将椅子挪一挪,让自己正对着墙上的画像,一面看,一面傻笑。
门帘外留有一个听信的小丫头,辛夷和枳实退到二门上去喝茶闲扯。
酒这东西,越喝越乐呵,这顿吃的可不止两杯,只是出门前特地换了衣裳漱了口,才显得不多。要是她没叮嘱,他回来之后还要来一壶。
这么闲坐着,感觉口干舌燥,端起小几上的茶盅猛灌几口,感觉不够,又倒了一杯。
门口有响动,他头也不回吩咐:“把火盆端出去,弄些凉的茶水来。”
那脚步声不是远去,而是靠近。褚懂恼怒,转过来一看,喝道:“混账东西,这里轮得到你来放肆?滚出去!”
山茶拔了头上仅剩的簪,让乌发倾泻,衬得雪肤红唇更明艳。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全然不顾他的厌恶,动手解了最后一件衣衫。
女子美妙诱人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展现,褚懂呆愣了一瞬,随即回神,扭头要骂。
“我知道自个卑贱,世孙看不上。”山茶并没有更进一步,缓缓蹲下,捡起小衣中衣,抢先说道,“我是个不要脸的,中意您这两年,想了许久,唯有这个法子才能让自己死心。我今日走这一遭,就能糊弄自己已是世孙的人了。而今心愿已了,要打要杀,全凭您处置。”
她这么一说,褚懂莫名就不自在起来,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山茶的中衣穿到一半,门口有人掩嘴惊呼,发出一声闷闷的“啊”!
褚懂瞬间回神,慌忙起身。
郝歠菽愣愣地放下食盒,懂事地背过身去,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台矶下才说话:“我什么也没瞧见!”
这就是什么都看见了。
褚懂魂都吓没了,追出来辩解:“郝妹妹,没那回事,是这丫头鬼迷心窍跑来吓唬人。你可千万别误会!”
这事要是传出去,让春秧知道了,让粟先生知道了,让他们误会了,那他就完了!
天呐,方才他在想什么,那会怎么不拔剑废了那脏货?
郝歠菽抬脸怯怯地看一眼,随即又转到别处,望着东厢,结结巴巴说:“这……没没……没什么!你……长大了,这些事……怪我,是我失礼了,方才门上没人通传,我担心你这出什么事,一时情急,就冒冒失失闯了进来。这里边是新做的豌豆黄,我嘴笨,说错了话,让粟姑娘不高兴了,你替我送点东西过去陪罪吧。啊不对,就说是你送的,千万别提我。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放心,我的丫头,我会管住的,绝不会多嘴。”
她体贴地快步离开,留下褚懂张圆了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娘的,怎么乱套成这样了?
他回头想教训罪魁祸首,山茶早就视死如归地跪在那了。
她嘴角含笑,紧闭双眼,扬着下巴说:“能死在您手里,换来生一点牵绊,那这辈子也算值了。”
呸!
褚懂怒火冲天,却因她这话,不想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