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爹不好,回来晚了。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娘呢?”
“在屋里,爹,大夫呢,找着了吗?”
粟骞点头,让到一旁,客客气气 对后方的中年男人说:“谷大夫,里边请。”
“谢谢。”
“松秋,你在门口等着,一会送送谷大夫。”
“是!”
这是春秧第一次见到活的外国人,又好奇又有一丝紧张。她退到贴墙站,爹进里屋去扶娘,她同手同脚砌了茶,又将湃着的绿豆汤盛了两碗。
谷大夫正翻看着自己的皮质医箱,没有要客套的意思。春秧松了一口气,拿了盘子去取攒盒里的点心。
谷大夫看病不把脉,只让李秀荣对着他张嘴,长哈一口气。李秀荣有些不自在,粟骞揽着她哄劝,她才照做。
谷大夫又问了是否有皮疹。春秧怕娘不好意思张口,抢着答了,没说要紧的位置,只说身上有一些。
谷大夫又说要看指甲。粟骞主动托起李秀荣的手给他看。谷大夫凑近,细看了一眼,点头说:“你猜的没错,这样的事,要是早些……”
粟骞咳了一声,春秧同时开口:“娘,我扶你进去吧,爹和这位先生说话,我们在这里不方便。”
李秀荣抬头看了一眼谷大夫,借力站起来,平平静静地说:“辛苦了。”
春秧扶她进屋,李秀荣轻笑道:“你们两个弄鬼,还想瞒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领你们的情。”
春秧的眼泪快要憋不住了,在心里再次咒骂那万恶的下毒之人。
李秀荣抚抚她胳膊,柔声哄道:“傻孩子,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前朝有皇帝花了几千万两寻仙问药,照样早死,可见是命就躲不过。我这辈子,没有遗憾,要真有什么,我只求到了上边,还能多看你们几眼。来生要是能再遇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娘!”春秧抱住她,带着哭意喊,“不许说这样的话,我还没长大呢,没有娘教导,将来怎么走得长远。娘答应过我,要给我带孩子,给我做饭吃的。”
“哟,差点忘了,那我得跟阎王爷说一说,让他再缓一缓。”
“不许他来!”
“好,不让他来。娘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做到。我还记得呢,那一回,你白日里忘了给你师兄送果子,夜里跑来找我,说什么言必信行必果,你看,娘知道错了。”
粟骞站在门槛处看着相拥的母女,笑着宽慰:“说这些做什么,不要自己吓自己。这大夫说的,和董大夫诊的差不离,只是叫法不一样。他也给你开了药,和那些不相冲,能同时吃。这个药便利,不必加水熬,能直接吃。你看,这么大点的瓶子,吃完就好了。”
春秧赶忙起身,她知道爹娘分开这么久,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体贴地让出去。她迈过门槛,一看到桌上的攒盒,立马想到王府下的令,隔着门说:“爹,你走了以后,王府派了人来传信,让你早些过去复命。”
“好,我知道了。”
春秧又说:“桌上有绿豆汤,灶上有热水。”
“好,你玩去吧,你娘这,有我呢。”
春秧还没走远,就听娘把洞洞跑去京城请旨的事说了。春秧回头,蹑手蹑脚凑到门边偷听。
爹安静了片刻才说:“虽说时机不对,算得上是胡来,我却恼不起来。后生可畏,从前竟是小瞧了他。”
春秧像是大冬天吃到热汤面,从嘴暖到心。
爹回来了,他也快要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