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王爷尊贵,这些人自然入不得眼。他们自有办法:花银子疏通一番,让家眷在后巷里住上一两年,就成了王府自家人。再捧上十万两银子,往王爷跟前递个帖子,这官,就做成了。”
花了大价钱,做官以后自然要想办法弄回来,说到底,王爷花的还是百姓的血汗钱。
李秀荣倒吸了一口气,说:“我听说宫里一年到头地赏,银子白花花地往这流,还有本地那么多产业有出息,百姓们缴的税银,也有一半送了进去。那么多的钱,怎么王爷还要贪?”
粟骞将她搂住,低声说:“要是他能像你女婿那样不争气,那算得上是黎民之福。”
这话是什么意思?
粟骞猜到她要问,脸贴着脸说:“先帝早年并不昏庸,不想郝家再做大,就亲自教养长子。王爷是幼子,由太后亲养,惯得不像样子。等大一些,难免有人一捧一踩,拿他们作比较,说太后不会教养孩子,凑巧郝家出了几件丑闻,声名狼藉。”
“那会太后做着皇后娘娘吧,怎么有人敢……”
她瞬间明白了,叹道:“是想废了她吗?”
粟骞没答,只说:“总之,他们家,没什么好人。王爷好学是为了赌气,并不是好事,这些年,花在这上边的钱,少说也有千万两。”
读书上进是好事,可谁家会在这上头浪费这么多钱?
李秀荣咋舌,愁道:“那你怎么放心把女儿嫁去这样的人家。”
粟骞又不好答。他盘算着该请几个名师来给女儿讲讲学,但一是太打眼,如今不合适,又生怕累到她、吓到她。
李秀荣见他不吭声,又叹道:“真要说起来,我更愿意齐椿做女婿,可惜了!两头都没这意思,我又做不来棒打鸳鸯的狠心父母。”
要是那会试探,齐椿给了个准话,那她早点定下,春秧是个重信重义的,断不会再有后边这些牵扯。说起来,还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犹犹豫豫、畏手畏脚给耽误了。
粟骞悄悄地说:“横竖还没下定,这个……多磨一磨,刚起的心思热乎着,谁知道有没有那个定性。你只管拖着,管严了,不让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让他们哥哥妹妹地处,将来……将来再说。”
“好!你说的对,一个十二,一个十三,早着呢。先看他几年,要是他敢给她委屈受,拼了命也不许。”
“你放心,将来想散、想合,都有法子。”
年后褚懂找着机会出来看她,有了娘的耳提面命,春秧注意着分寸,没敢和他独处。褚懂急得抓耳挠腮,经川谷提醒,倒是想到了一件要紧事。他时常送些土仪去拜访艾草先生,艾草先生不堪其扰,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直白地问他要什么。
褚懂要的是春秧的画像,艾草先生回他一个“荒唐”,板着脸把人轰走了。
隔两三日去“请安”,白芨接了他要传出去的信,又回了他一卷画。他带回去一看,正是千思万想的那个。
他娘何止是后院第一,简直是天下第一,不仅帮他传了书信,要到了画像,还把人接到府里来了。
他刚收到信,立马跑去依云阁,这里地势最高,离祥泰院近。
他将跟着的人打发了,自己爬到顶上,蹲在那等着。
李秀荣一早就和春秧说了:“这样好的衣衫,她们既送了来,你要是不穿,恐怕不好。”
这是一件皮毛做成的比肩褂,和南望那件是一样的颜色,比那件利索。
春秧愁道:“我穿了它,里外都烧得慌。”
李秀荣哄道:“在轿子里悄悄地解开,估摸着到了地儿再穿上,给她瞧一瞧。到了屋里,你看别人解衣衫,你跟着解了,横竖里边这袄子也是她家送的。”
春秧听话地罩上了,听着外头动静,小声问娘:“要是她说的话答不上,怎么办?”
“就说不知道好了,从前怎样往后还怎样。春秧啊,娘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了:不要委屈自己改了性子去讨好别人。”
“师兄也是这么说的,叫我不要把什么名声节气放在心上,保命要紧,也说了不要委屈自己。”
李秀荣感慨道:“你师兄是个好人,你要把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
“师兄和春生一样,都是好哥哥。”春秧笑着点头,说,“娘,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李秀荣听见这后半句,也笑起来了——将来女儿嫁进去,自己还在这住着,虽说不能亲自做饭给她吃,也算是离得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