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头,只有过年闲一点,也只有过年最忙,男人们闲罢外头事,女人忙家务。
为了给他家回礼,先前制好的年货,都给出去了。自家要吃的,分给邻里的,全没了,还得重新来一遍。
乔师傅请回来的那位好友要返乡过年,只打算再留几日。春秧催着春生忙那边去,自己丢下针线,陪母亲干活。
李秀荣见她忙得落不了座,心疼道:“等过了年,你跟我一块去挑两个人吧。家里这些活,要个老成点的妇人,再挑两个伶俐的丫头,往后跟着你。”
春秧摇头,垂头说:“娘,我不要丫头,就挑个灶上功夫好的吧。我不喜欢被人盯着,不自在。”
李秀荣叹道:“将来……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夫家显赫,跟着的人多了去了,那怎么办?”
春秧抬头,怔道:“到那时再说吧,也不定要时时刻刻跟在后边。”
李秀荣着急,为难道:“还记得那年我们一块去赴宴吗?那时候你年纪小,没留神。我是看清楚了的,世子妃身边跟着几十个丫头婆子,一会这个来报,一会那个来回,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小门小户的,家里事就这么多,谈不上管家。我想给你请个有见识的妈妈回来教一教。”
春秧莫名地心慌,抿着嘴摇头。
李秀荣怕吓坏了她,忙说:“我就是这么瞎操一会心,你说不请就不请。你说的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去歇一会,灶烧得旺,在这烤久了容易燥,去吃口梨。大冬天的,这东西可不容易得,难为他惦记着我们,送来这么多。”
春秧起身,端了那盘切好的梨,喂一块给娘,自己也吃一块。等解了渴,她小声告诉母亲:“那箱子里的东西,我看过了。上边是衣裳好料,底下还有四个首饰盒,上边贴着签子,我没打开看。”
怪不得那样重。
“你想退回去?”
春秧点头。她想原封不动退回去,所以没动签子,没打开来看。
李秀荣吐了一口气,为难道:“听你唐婶婶说,那位是个说一是一的直脾气,要这样退回去的话,恐怕要得罪人了。”
“那先看看?”
李秀荣点头,起身洗了手,说:“走,一起去看看,晚上找你爹商量。”
万幸世子妃并不是个豪横无礼的,四个匣子都是满的,东西多,金的银的玉的都有,少数镶着宝石和珍珠,但没有特别吓人的珍宝。李秀荣松了口气——真要收到个价值连城的,恐怕从此都要寝食难安了。
夜里,李秀荣和粟骞说了这事,粟骞翻身问她:“家里还有多少现银?把银票也算上。”
李秀荣拉拉他,贴着耳朵答:“一万七千两整的,还有些散碎。”
他拿回来的可不止这么些,她接着说:“我又添了几处小铺子,加上原先那些,一年能收七八十两的租。零碎有八十多亩地,东一块西一块的,没存粮,那会收完租子,我打发松秋全换成了钱。你瞧见过的那洞里,有一百零三块金子。云妹妹住的那地底下,埋了一坛子白银。那几处闲置的屋子,每处藏了百来两,这些地方,我都带她和春生去看过了。万一要有什么事,总能找到安身银子。”
粟骞暗自盘算,李秀荣继续商量:“春生将来要娶亲,高门不会低嫁,只能挑个一般出身的,就是闹得热闹些,也不过一千两千花费。我想着,总不能太偏心,把这些匀一匀,春秧一份,他们一份。”
“春生的婚事,不用管。”
李秀荣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气道:“你说的什么话,粟鸿飞!”
粟骞忙改口说:“我是说,到那时他就认祖归宗了,我们管的多,未必是好事。”
“啊,真要往那边去呀?一直忘了问,他那个叔叔,如今当的什么差,家里人好不好?”
“是他本家的叔叔,很有出息。”
“那也好。啊不对,就算他要跟着那家子去,我们养了他一场,也要尽一份心,该他的,还得给他。粟鸿飞,我知道你偏心眼,那也不能太过分。这事我做主,不说一半,三成总要给他留。你要是嫌女儿嫁妆少,这不是还有几年嘛,再攒一些,到那时候,凡聘礼里有的,只要不带表记,全数给她带上,横竖我们不卖女儿发财。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怎样才能……我跟你说过的,做妾绝对不行,侧妃什么的,一样做不起人,我们不稀罕。”
“嗯,你放心。”粟骞回了神,又说,“嫁妆的事,你也不用愁,我就随便问问。王爷那多的是金银,我去拿。”
李秀荣推推他,提醒道:“你这话,也太狂妄了些!”
粟骞神色不明地说:“这条巷子里,总有些生意人来来去去,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放着自家的大宅子不待,非要住进来挤着?”
“不是图便利吗?”
粟骞摇头,看着烛火,很是痛心地说:“齐家,商家,还有不知道多少个什么家,全是为了做官而来。外头来来去去的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