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骞在后方说:“我要去买糖葫芦,你去不去?”
不想去也得去!
“去,我去。”
褚懂揉揉眼睛,老老实实跟上去。
出了院子,粟骞领他贴南边的院墙走,听着四周没什么动静了,就说:“宫里娘娘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褚懂连咳了两三声,贴紧了才答:“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
“王爷的意思,你也知道吧?”
“这……”
“别打马虎眼。”
“我不是那块料,我不想,我娘也不想。就像先生小时候和我们说的,人生难得自在,高处不胜寒,还有……”
“废话少说!”
褚懂讪笑,赶忙说:“那大箱子是我母亲为春秧准备的,眼看就要过年了,她那里事太多,忙不过来。”
两人都很清楚,即便忙得过来也绝无可能亲自上门。
粟先生没说话,褚懂心慌,抓紧说:“先生,做针线太费眼睛,别让妹妹做了。”
粟骞停住脚,在墙角堵住他,皱着眉小声问:“你在宫里住了几年,应当清楚。我问你,娘娘的身子怎样,还能熬几年?”
褚懂还没答,粟骞再提醒:“不要想着太医们那些废话,凭你眼睛看见的回答。”
褚懂一头雾水,战战兢兢答:“好得很啊,能吃能睡,伤风都不曾有。就……有什么新鲜果子,能吃一大盘,爱吃甜口,爱听戏,脾气大,也没见心口哪儿疼。我走的前几日,她还跟人玩了槌球呢。”
粟骞收回手,默不作声往前走。
褚懂猜不出他的用意,干巴巴地说:“也就那一回突然茶饭不思,说是魇着了,找那老道来做了法。过后哪哪都好,跟王爷一个样,都说怕是能活过一百。我……”
他悄悄地算了一下账,等王爷活到一百,自己就是六十多的老头了。听说能活到六十的人都不多,这……还能当上王爷吗?万一那时候王爷还要管着闲事,那他这褚懂老头就不能时时守着春秧老太太了。
但愿我也能活到一百才好!
粟骞有心事,站在铺子里一言不发,一样不挑。
褚懂觑着他脸色,点了好几样,给了钱,再小声提醒:“先生再想想,家里还缺什么,一并带回去,省得婶子又要跑一趟。”
粟骞回神,看向小掌柜,指着褚懂说:“正好有人手,你帮我称三十斤好米。”
小掌柜想说“我们能给您送”,粟骞用眼神制止了。
褚懂扛着大米袋子,气喘吁吁地进门。
李秀荣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后边的粟骞。
粟骞放下手里的纸包,咳了两声——这不是瞧他不顺眼,总想着为难为难才解气嘛。啊不对,这是磨炼,全是为了他好!
春秧给他们倒了热茶,趁父母交锋时,悄悄地塞了个小布包给褚懂。
褚懂喜得见眉不见眼,一把塞进胸襟里,大着胆子跟上去问:“春……大妹妹,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
春秧侧过身,背对着他答:“松秋跑回来报信,说爹能闲半日,因此中饭预备得早。你从府里出来,又要耽误一会,你们家重规矩,断不至于巳正前后就吃过了。”
“你真聪明。”
不光聪明,还体贴,太太太好了!
春秧没笑,她垂着头,很认真地说:“这样不好,往后你先顾好自己的事,横竖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很好找的。”
“对不起,要过年了,王爷不许子孙外出,那位也被捉回来关起了。”
春秧抬起头来浅笑,说:“快去端菜,我爹不太高兴,兴许你要被王爷牵连了。”
“嗯嗯,我这就去,你……今儿气色很好……看!”
谁气色好看了?
春秧没忍住,噗嗤一笑。家人全盯上了她,她咬着嘴往外跑,跑远了才大声喊:“我去抱三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