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说的打醮之行,到了重阳日才成。
王府贵客去的仙昭观,下边的人,因今年没有恩典,不能跟着去。
粟骞本预备告个假,陪家人一起出行,李秀荣担心女儿,打发他跟着王爷去。她和乔二嫂就近去了个小观,想到有乔夏春生陪着,粟骞不再担心。
春秧喜欢林南望,但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出门前,小声和爹说了心里话。
粟骞叹一声,说:“你放心,我来想法子,且再忍几日,王爷那有别的要紧事,眼下不好提这个。”
“爹,不妨事,我只是……”
她想说只是撒撒娇,到底年纪到了,不好意思说出口。从前爹能将她扛上肩,如今连扶一把都要避着人,长大就是这样的没滋没味。
粟骞笑笑,安抚道:“几句话的事,不要紧。等秋收假放完了,春生要上学,你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有你陪着才好。”
“好!”春秧想了想,又说,“爹,我不嫁人行不行?我在家守着娘,守着爹,一辈子。”
粟骞收了笑,沉默片刻,而后说:“行,你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那就在家待着。都好。”
春秧笑起来,说:“爹,拉钩。”
“嗯,拉钩。”
长大了,连拉钩都要避讳,只能嘴上说说。
她暗叹一声,迎着门外的瘦雪走去。
瘦雪侧身让到一旁,等她迈出来了,又紧紧跟上。
“粟姑娘,我们姑娘想邀您一块走,姑娘们不跟娘娘她们走。马车就在后角门处,已经预备好了。”
“好。你家太太呢?”
“有幸得王妃相邀,早早地出发了。”
林大人是宫里指派给褚懂的先生,王妃突然这么热情,怕是有什么想法。春秧管不到这样的事,想到了,也放下了。她笑笑,再问:“南生姑娘也去吗?”
“是的,大小姐和三小姐要好,总是一块走。”
“还有个二小姐吗?抱歉,我不该问的。”
瘦雪笑道:“不妨事,二小姐也是庶出,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老人家舍不得孙女,留在家,没让跟出来。太太让我们改口,管三小姐叫二姑娘,叫顺了口,一时忘了,还请姑娘见谅。”
春秧没问,她又主动交代:“还有三四个姑娘,都是庶出,年纪又小,怕路上经不住,没带出来。”
南望和南生差不多的年纪,中间竟然还夹了一个二小姐,可见这两位庶出,并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这后边三四个,又不知是几个娘生的。
春秧咋舌,暗自庆幸自家清清静静。
马车里有林南望、林南生,还有三个生脸姑娘坐在南北两侧。这不稀奇,麻烦的是褚懂坐在车辕上,手里拿着马鞭。虽然安安分分的,但春秧坐下来之后也难安。
南望似猜到了她的心思,劝道:“不必在意,他要淘气,自有人管着。”
果然,马车还没走,外边就有人劝:“爷,咱们该走了,那马发了脾气,一直叫唤,奴才们拉不住,就等着您……”
“没用的东西,连匹马都看不住。”
褚懂知道这都是借口,他赌气将马鞭一扔,跳下去,大声喊:“辛夷,辛夷,死哪去了?”
辛夷远远地应:“爷,在这呢,小的这就来。”
“接我兄弟去,赶紧的。”
马车外有些许响动,跟车的老妈子高声提醒:“姑娘们,要走了,坐稳才好。”
真车夫牵着绳,吆喝一声,赶着马车慢悠悠地前行。
大家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这么诡异地保持着安静。
到了山脚,老妈子接引下车时,明显以林南望为尊。春秧自觉落在最后,正好瞧见那个扎着洋红发带的姑娘脸色变了变,心想:外头的事果然麻烦,连这也要计较。早一个晚一个,都能下车,这有什么要紧的?
下了马车,林南望并没有往前走,等到春秧走来了,这才肩并肩往上。
老妈子陪着她们拜了拜,将人送去了后院小蓬莱,那里搭着戏台,王妃和几个夫人坐在正面楼上看戏。
给她们安排的去处是隔壁的谢香亭,林南望止步,说:“怪闷的,我们在这逛逛,一会再上去。”
其他人都是来作陪的,只好跟着停住脚。
林南望又说:“你们去歇你们的,我和春秧随处走走,说两句闲话。”
一路走来,难免脚酸。她这话本是好意,有人却听出了排挤和嫌弃,因此当她们三人转过竹林再往回走时,春秧远远地听见其中一人说:“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教授,又是得罪了皇上被打发出来的,还做着千金小姐梦呢。三奶奶捧着她们,我是不服的,甭管她在京里如何风光,在霙州,是个人都比她爹强,她们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另有一人低声劝了两句,这才安静。
春秧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