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清早,褚懂又来了,大大方方进来喊了人,从前的规矩也没忘,自觉去拿碗筷,搬凳子。
“那个叫包子还是什么的人呢?”
春生答:“是抱儿姐姐,前两日嫁出去了。”
春秧不愿意提这个事,在他胳膊上碰了一下,说:“春生,我想吃糯米鸡。”
春生立马丢开旧事,专心专意帮妹妹剥荷叶。
褚懂悄悄问:“他武功怎么样?”
和乔夏分不出高下,打不过粟春秧那竹扫把,太郁闷了。
春秧笑道:“他力气大,我们都不如他。”
褚懂顿时没了要切磋的心思,恹恹地说:“太后娘娘不让我学,南望姐姐说想学就学,躲着她们就是了。她帮我找了几个好师傅,唉,可惜宫里的事太多了,耽误我上进。”
春秧猜到多半是他犯懒,只不好戳破他,就说:“这已经很好了,横竖你又不靠这个吃饭。”
褚懂皱眉,反驳道:“你们也不靠这个吃饭啊!”
春秧指指外面,说:“你有护卫,我们没有,要是遇上了歹人,想活命全靠自己,不学可不行。”
褚懂眉头扣得更紧,长叹一声,说:“什么护卫,那都是眼线,时时刻刻盯着。除了后院,走到哪跟到哪。可留在那里边,这规矩那规矩的,没一点意思。”
粟骞忍他很久了,哼一声,横眉冷眼问:“在你眼里,究竟什么才有意思,吃喝玩乐?”
啊?
褚懂用食指尖在桌面上抠了两下,察觉到粟先生往那瞧,立马将手放下去,规规矩矩地覆在膝头。
“不是不是,就……总要有件正经事,我是说能自自在在地办件大事,那才有意思。”
粟骞冷着脸,又问:“你这辈子,干过正事吗?”
“有啊,先前那两宗……”褚懂“啊”一声,总算知道错在哪了,连忙问,“先生,那枣树长得怎么样了?我这就回去做准备,我种的枣,该去看看了,还有那粮仓……”
粟骞又哼了一声。李秀荣觉着过分了,这孩子去了两三年,回来还惦记着他们,仍旧没一点贵人架子,可见是重情重义。她悄悄碰了一下粟骞,转头对着褚懂,和和气气地说:“你放心,都有人看着。王府赠苗,又应承将来帮着售卖,百姓们也学样,增种了不少。有人算过,再过两年,碰上收成好的时候,能往别处卖十万斤干枣。这是大好事,对了,再过些时日,就能去摘枣了。”
春秧补上:“这是头一茬,多半不能要。明年就好了。还有,本地结的枣很甜,但个头不大,怕是卖不上好价。爹想找人去北边寻种大枣的老师傅,请几个回来看看,顺带移栽一些外地的苗,参详参详。”
褚懂不差一口枣,只是不想让粟先生对自己失望,因此胡乱应道:“哦哦。得了空,我们再商量一下,还能干点什么。呃……我是说为了百姓生计,出一分力。粟先生,那矿你是怎么发现的?真是太厉害了!我听说王爷高兴得几宿没睡觉,一直在……”
粟骞淡淡地回:“别人找出来的,我只是帮忙递个信。”
“那也是大功劳。”
春秧见爹不欲多说,就往门外看去,站起来说:“我该走了。爹,娘,我要午后才能回。”
李秀荣和粟骞同时起身送她,小珍从院外走进来,客客气气地叫人,见了后方的褚懂也不吃惊,依旧笑眯眯地行礼。
褚懂居高临下,加重了口气,说:“你是哪个房里的?粟春秧是我妹妹,谁要敢怠慢,你告诉我,我去收拾她们。”
小珍笑着应了,伴着春秧往外走。春秧走到院门口,回头。
爹娘还在廊下,正看着她,褚懂拉着春生在说学武的事,春生扒开他,说:“你挡着我了。”
春秧笑笑,安心走了。
艾草先生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子,不过,姑娘们并不怕她。先生说话时,讲究个“六不”: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不急不缓。
答对了不过分夸赞,答错了不恼不骂,有时连对错也不判,即便说得偏了些,也会点头鼓励。春秧很喜欢这样的先生,林南望也喜欢,课堂一散,她转头和后方春秧说:“先生方才说的那句很有意思,你是怎么想的?”
“哪句?对不起,我看先生说的都有意思。”
林南望笑着说:“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寿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就是这句,先生讲的,和我从前学的不一样,我觉得这样读书更实在。”
春秧还没答,林南生靠过来,义正严词道:“有先生问到“诸君为何而学”,有学生答‘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才是有大境界的人。若仅为追求个人名利或享受而活,和蠡虫有什么分别。这先生……曲解了贤者本意,不知这名声是怎么来的?”
林南望兴致大减,收了笑。
春秧不喜欢林南生话里的鄙夷,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