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入口处有轿子在等,春秧不习惯,也要客随主便,被人抬着往回走。
隔老远听见院里有打斗声,春秧忙喊:“等等,不要进去了。”
轿子一停,她迅速翻出来,大步赶到正往下走的林南望那,对中途跟上来的丫鬟说:“陪你家小姐慢点走,我去开路。”
三寸六的门槛,不必提裙子,她直接跃过,进门就喊:“停停停,有贵客到。”
廊上的春生帮着喊:“妹妹回来了,停手,等会的!”
缠斗的两人打得正酣,依旧沉醉于出招应招。春秧心急,随手捡起三婆家门口的竹扫把和畚箕,前者为矛,后者为盾,逼开拿剑的褚懂,也挡开了持棍的乔夏。
褚懂瞪着那竹扫把,满脸不服气。
春秧将东西放回原位,扭头提醒他看后边。
褚懂果然高兴了,反手将剑背到身后,笑着大喊:“南望姐姐,你果然来了。这两日好热,闷得难受吧?我带了好些果子,用冰泮着,这会正好拿来吃。婶子,婶子,南望姐姐来了。”
他比主人家还自在,春秧就由着他去了,拍拍裙子,重回门口接人。
林南望正叮嘱滴露:“看到了吧,别再说那样的话,要不然,我也留不住你。”
世孙能来,那小姐确实来得。滴露收起先前的些许嫌弃,乖巧地点头。
李秀荣整理好衣着,迎到门口,客客气气说:“好姑娘,快请屋里坐。”
这是王府的宅子,她不方便说那些“茅檐草舍”的谦辞,只尽量翻出家里的好东西来招待。
好茶具有,有一整套王爷“非要给”的紫砂陶,好茶也有,府里某个大人给的。褚懂带了果子,还有乔二嫂送来的点心和鲁嫂子送的糖,再加上自家做的凉糕,将桌上摆得满满的。
林南望浅笑着说:“叨扰了。一时兴起,不请自来,请婶婶原谅。”
李秀荣见她生得这样好,又没有一丝官家小姐的架子,爱得不得了,笑眯眯地说:“想请还怕请不来呢,姑娘有了空,只管来。抱歉,那边还有些事,不能作陪。”
她这个长辈在,孩子们放不开,不如躲出去。
林南望起身要行礼相送,春秧按住她,说:“姐姐快别这样,我们家没规没矩惯了,怎么自在怎么来。娘,你跟春生说一声,让他过去抱了三春来。这瓜看着就好吃,我给她喂点。”
“好,外头又晒又热,你们坐着不要动。”
褚懂见请不动哥几个,放弃了,从门外进来,刚落座就问:“哪来的三春?嗐,他们不肯进来,是学里那笨蛋夫子教的吧,一身的臭毛病,迟早要轰走他。”
林南望笑道:“外面的两位兄弟,请进来吧。大家各自坐着,敞着门,没什么要紧的。”
褚懂抓抓头,说:“对,有我隔着呢,冒犯不到。春生,乔夏,进来,粟春秧叫你们进来呢。南望,你吃这个,这个甜。”
林南望将那瓣甜瓜送到了春秧跟前,自己另拿一片,秀秀气气地吃。
春生和乔夏挨挨蹭蹭进了门,春秧将三春接过来。褚懂一看这长相就知道是谁家的,再见那双软塌塌晃荡着的腿,脱口而出:“怎么是个废的?”
春秧和南望同时瞪他,他赶忙找补:“跟了个太医来,我带他来给三春……妹妹看看腿,开个方,再做针灸,还有些别的法子,说不定过两三日就能跑了。”
春秧立马说:“好!”
褚懂舒了口气,又说:“放心,看病吃药的事,我全包了。”
“那敢情好。”
春生看了林南望一眼,又看回到妹妹身上,说:“妹妹出汗了,我去拿扇子。”
娘千叮咛万嘱咐:你们大了,有女孩在的时候,务必要避着些,免得给人添麻烦。这会想起身都不自在,只好嚷出来。
“好。”
家里有一把山水大折扇,是当代名家之作,从王爷外书房弄回来的。原是挂墙上装样子的,被春生惦记上了。两尺二十八方的扇子,展开能盖住大半个桌面,一人扇风,全家凉快。
他一扇动,对面的南望便笑道:“这个风大,好使。滴露,快记下来。”
滴露有些不自在地点头。
三春抱着一瓣瓜在啃,汁水横流,春秧细心地帮她擦着。褚懂盯着那湿濡的帕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问她:“你不上学,就在家照看她?”
乔夏坐不住,起身说:“你别小看我妹妹,她能走。”
他跑出去,拿了新木马进屋,等春秧帮三春擦净了脸,就把她抱过来,放在木马上。这东西三春已经试过了,竿一到手就兴奋地乱划,在空地上来回玩。屋里地面平整,没有堆放杂物,安全无虞。是以她玩得高兴,照看的人也省心。
褚懂站起来看,说:“这木马怎么不一样了,好玩,还有吗?”
“刚做的,大的还要过两日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