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大半日,到了晌午才各回各家。
虽多半是等米下锅的普通人家,也是知些礼数的,大人或孩子,都要说上几句吉利话。要好的人家,还私下里给春秧送了小物件。李秀荣早有准备,一一送上回礼。她看春秧在家翻来翻去,不知在找什么,就问:“这是要回谁?”
春生代答了:“师兄送了阿苗一对小棍,雕着小鸟和花,可好看了。”
李秀荣笑道:“那糕点还有没动过的,我挑些出来,你给他家送去。说来也怪,搬来几个月,我竟没见过他家大人。”
春秧从凳子上爬下来,仰头告诉她:“娘,我知道。齐先生出远门做生意去了,齐娘子成日待在屋里,从不出门,家里还有个做活的妙儿姐姐和刘婆婆。”
“这样啊……那你只找你师兄,不要去打扰长辈。”
“好的,娘,我那些虫子哪去了?”
李秀荣笑道:“你不是想拿这个做回礼吧?阿苗乖,寻常人不爱这样的,莫吓坏了人家。”
虽是绒花手艺做成的假毛虫,乍一看,还得吓一跳。
春秧摇头,斩钉截铁说:“师兄不怕的,他武艺高强,师傅说教不了他啦,师兄换了个院子,跟着一个叫统领的人学去了。师兄力气大,万一有人去惹他,要是还手,伤到人了总不好,不如换个法子惩治。”
小孩子想事古古怪怪,李秀荣不打算掰过来,只小声问她:“谁在找他家麻烦?”
春秧有些迷茫地扬脸,一字一句复述她听来的话:“杀千刀的狐媚子,脏心烂肺的下流种子。那人骂些这样的话,那张脸,丑死了。娘,我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师兄赶回来,气得不得了,可他家那个刘婆婆说他娘不许他管这事。刘婆婆让那坏人赶紧走,她不走,还推老人家。那会院里还有许多人,我们朝她扔石子,乔师傅也训了她两句,她就走了。昨儿又来,乔夏早早地把门栓上了,她在外骂了两句,走啦。”
别人家的事,本就不好管,何况是关乎名节的私密,更不好掺和。李秀荣丢开手,拿到柜子顶上的旧茶叶罐,交给她。
“别倒出来,我看见就发麻。阿苗,别人说的那些脏字,你们不要学,当她放屁好了。”
“好。”
春秧喜欢它们,可娘看见了不自在,所以她主动上交,让爹收了起来,现下送出去,正好。
齐椿听小姑娘煞有介事地说完妙计,没忍住,笑出了声。
春秧急道:“你别不信。我一家家问过了,婶子嫂子姐姐们,个个都说怕。师兄,管用的,你就试试吧。这个绿的毛虫最好使,我爹说要是活的虫子掉在身上,又痛又痒,比被雷劈了还要难受。”
齐椿捏起绿刺蛾,用手指在那能以假乱真的绒毛上擦过,正正经经说:“多谢。”
春秧拈一块带来的点心,送到他嘴边。
“师兄,这个我爹不爱吃,你试试。”
你爹不爱吃,为什么让我试试?
齐椿没问,因盛情难却,张嘴吃了,惊讶地发现并不讨厌这味道。
春秧笑眯眯地说:“我爹喜欢吃甜的,师兄喜欢吃咸的。春生喜欢吃软的,乔夏喜欢吃硬的,茂哥儿喜欢吃淡淡的。”
“那你呢?”
“都好,肚子饿时,都爱吃,吃饱了,都不爱吃。”
“好孩子!”
春秧蹲在他面前,告诉他:“等那个坏人来了,你藏在树上,朝她扔这个。”
“好!”
“刘婆婆的脚好了吗?”
“好了。”
“师兄如今学的是什么?”
“长枪。”
“难不难?”
“还好。”
“为何学得那样快?”
“闲来无事,练得多。”
“为何力气那样大?”
“吃得多。”
春秧还待要问,褚懂冲到院门口,疾声催她:“粟春秧,我们要去摘苹果啦,就差你了。快点吧!真是的。”
“师兄,一会我给你送苹果。”
“好。”
春秧起身,追上去。
齐椿看着她走远了,垂头将几只“毛虫”掏出来,一一看过,再塞入怀中,抓着空茶叶罐回房收起。
刘婆婆跟到门口,小声提醒:“椿哥儿,那家子名声不好,你不要……”
齐椿转身,冷声道:“婆婆多虑了,粟家人和气仁善,没什么不好的。”
刘婆婆再叮嘱:“商家名望、经济都不错,商小姐生得聪明伶俐,是老爷太太的掌上明珠,那嫁妆早就备起来了,听说十分丰厚。椿哥儿,这门亲事是老爷花了许多心思才订下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老爷难免伤心。”
齐椿讽道:“一口污言秽语,这名望是真不错。她们家铁了心要退,与我何干?婆婆不如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