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音循着那声音往后瞧,见他孤身一人大步而来,身后没有跟着听用的兵,这才大着胆子对他细看两眼。
他仍是头束金冠,一身窄袖墨袍,腰间悬一玉佩,这身扮相倒是利落清爽得很。
虽然眼前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刚才在凉亭外候着的几个兵士也不知何时都撤远了。
但君子慎独!
少音不敢忘了礼数,她侧了侧身,好歹行个见面礼再说。
她抬了手刚做了个架势出来,一双宽大温暖的手轻轻的挡在了她的臂弯间,力度拿捏的刚好,她丝毫不觉得唐突。
“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他清亮的眼眸闪出笑意,一瞬又敛了回去,留下温和的神色。
“此处视野开阔,风和景明,比在屋里坐着好。”
说话的功夫,他已坐上了凉凳,往少音那盏空茶碗里斟茶。
“阿雎?鸽子还有名字,是你驯养的?”她往凉凳前挪了几步,连声问道。
“军中自古就有信鸽,但像阿雎这般机警又有灵气的鸽子,并不多见。”
他将斟满的茶盏递与少音,又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斟满。见他今日闲适,何少音也得了几分自在。
来的路上,她一颗心跳的厉害,光是听阿元说起昨夜醉酒的情形,她就羞赧的面红耳赤,更别提阿元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们这一路上说了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她捧起面前斟满的茶盏,啜饮了几口,把那茶盏往上抬了抬,只留了一双美目在外头。
“昨夜的事儿,你记得多少?”
她怯怯的开口,没有半分底气在里头。
他往自己的茶盏里又斟了一满盏,打眼瞧着她:“我应该记多少?”
这还能选择吗?
她把茶盏往青石案上一搁,几点茶汤迸溅出来,“不管知道多少,都尽快忘了吧。当我没说过,当昨夜之事没有发生过,行吗?”
她的话音儿弱了下来,最后几句没了气势,细品之下像在低声央求。
陆戈稍往前倾,摇了摇头:“说出去的话,怎能说忘就忘。”
他一双长臂交叠在胸前,一脸为难之色。
她本想和他好好说会话,可他不依不饶,让她多了几分恼火。她最恨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发狠威胁:“忘不了的话你就烂在肚子里,总之别出去声张。”
他转了转茶盏上的碗盖,“哪件事不能声张?卖新绸?攒银钱?还是……”
话没说完,对面的何少音噌的直起身来,上前紧紧捂住他的嘴,“嘘!别说出来。”
软绵的手掌贴上了他微凉的面颊,他乖觉的很,一动不动的等着她发落。
看他不吱声,少音才讪讪的移了手,正准备坐回石凳,却察觉衣袖不知何时攥在了他手里,动也动弹不得。
刚才抚着他的脸,四目相对让她有些失态。这会子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又见他动手拉扯,脸颊越发热烫。
“有话就说,拉拉扯扯做什么。”
看她神情懊恼,像真动了气,陆戈轻轻松开了袖衫,“手心这么烫,要不要找医士来瞧瞧。”
昨夜昏沉的睡了过去,今日一早她只喝了碗醒酒汤就匆忙跑来。一路出了不少冷汗,衣衫寒津津的贴在身上,手心倒是出奇的热烫。
“在这里看医士,何夫人是不会知道的。”他神色带着几分真诚,“昨夜,我应允过要保守秘密,自然会守口如瓶。”
没想到昨夜醉成那样,还知道要他承诺不说出去,若他不提,少音是一点也想不起来的。
不过听了这话,她心里并不畅快,“早知如此,今日我就不来了。”
堂内窗扇大开,温热的风吹的各个角落都是暖洋洋的。松软的软榻边,摆着一盆修剪雅致的山水盆景,错落有致,看的人赏心悦目。
白眉青鬓的医士写了个方子,毕恭毕敬的递到陆戈面前。
“何娘子脉力弦细,身体虚弱,并无大碍。多进些饭食,再喝一剂汤药,便可大安了。”
见医士提了药匣退去,他转头看着斜靠在软榻上的少音,“没用早饭?”
她难为情的“嗯”了一声,没有去迎对面灼灼的目光,注意力都放在盆景上。
没过多久,听见他有些动静,少音用余光打量,见他拈起桌上横放的药方,回看了她一眼,快步向堂外走去。
热热的汤饭下肚,精神似比来时好了许多。
她生的白皙,又成日窝在深宅大院里,半天见不着日头,说不出的细滑白净。如今吃了饭食,又喝了一剂汤药,药力催发之下,秀丽的双颊上晕出一片红艳,给她添了几分柔美和娇俏。
陆戈提步进门,一眼就瞧见了软榻上的美娇娘。他往榻边的软凳上一坐,身子高出了那盆景半截,两人之间似有遮挡,又好似没有遮挡。
他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