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晚晚将做好的又一批战旗送进了官坊里,谁曾想,赵主事这会儿跟她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先前的战旗都是绣的图腾,那都是每个不同军营里的象征。虽然这部分的战旗还需要一些,但我们官坊里的绣女可以胜任接下来的收尾活计了。”
项晚晚大惊:“赵主事,那我……”
赵主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说罢,他转身便进了内院,并丢下一句:“你在这儿等一下!”
项晚晚松了口气。
只要让她继续做绣工,能赚一些银两就行。
虽然易长行已经在妆匣里放入了大量的珠宝首饰和钱财,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扒拉着干瘪的荷包,天天觉得缺钱的小可怜了。
但是……
项晚晚将眼眸向着官坊的正厅外望去,那里有一棵半高的松树,松叶随着秋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却更显得她此时的心,极其平静。
她这两天彻夜绣战旗,边绣边沉思,这会儿已然确定了心底的决定。
她要找个理由和易长行断了关系,明儿就是福政的登基大典,也是她该出手的最佳时机。
她要跟易长行断了关系。
她不想连累他,不想让他卷入自己的深仇大恨中。
虽然,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断,理由是什么也没个思绪。
但是,她想断。
易长行昨儿说过,今天中午他会来翠微巷与她一起用膳。项晚晚已经决定了,吃饭的时候就与他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当然,说不明白也没事。
这世间,又是有多少事是可以说得清楚明白的?
……
正想到这儿,身后却传来赵主事的声音:“你看看这一批旗面儿如何?”
项晚晚闻声望去,却见赵主事手中托着的,却是一沓颜色各异的绫罗绸缎所制成的旗面,虽然还没绣上各大营的图腾,但可以想象,这样的战旗飘扬在空中,该是何等的尊贵。
尤其是……
项晚晚的目光一顿,定格在这一沓最中间的那个黑色旗面上。顿时,她心底的痛苦和仇恨,仿若倾泻的山洪,轰然淹没她心底那块平静的心田。
她记得这面黑色战旗。
在政小王爷带着大批兵马攻入云州城的前一天,有消息传来,说是大邺那边已经提前带着十里红妆来到了云州城外。
她那会儿既激动,又兴奋,拉着贴身婢女跑到了城墙边儿的塔楼上去看,看到了驻扎在云州城外的大邺兵马。
虽然距离较远,她依然看到了那一堆堆半人高的木箱子,看到了大邺兵将所骑的高头大马上,每一个都扎着绣球红花。
她那个时候看得心底一阵脸红,口中却是甜甜地纳闷道:“也不知那些骑红花大马的,到底哪个才是政哥哥呢?”
贴身婢女与她一起手搭凉棚,两人嬉笑地在塔楼上乱点鸳鸯。却在那会儿,项晚晚的目光一撩,看到了这些佩戴绣球红花的大马旁,有人举着高高的战旗。
就是这种,黑色的,锦绣绸缎的黑色战旗!
一面,两面,三面……十几面的战旗,乌压压地,仿若浓稠的墨云,碾压在城外那片大地与天空的连接处。
纵然这些黑色的战旗是绫罗绸缎所制,在阳光下被风猎猎吹动,也能舞动着精致的且高贵的光泽,可它们看起来,却是着实的压抑,令人窒息。
那会儿,不仅是项晚晚瞧见了,就连她的贴身婢女也看到了。婢女有些不悦道:“既是来送礼迎亲的,怎么他们就这般高举着黑色战旗来了?真不吉利。”
项晚晚当时也觉得很不吉利,可因这事儿是有关她自个儿的婚姻大事,便只好为这些黑色的战旗找托词:“战旗这事儿,是出兵打仗时用的,为的不过是给自己营地的兵将们一个引路作用。这会儿他们来迎亲送礼,也不必特意去重新做战旗吧?只要能引了路,找到咱们云州城的方向,就行了嘛!”
虽是这般胡乱解释着,可项晚晚看到那些黑色的战旗,她的心里也着实有些沉甸甸的。
这份沉甸甸,却在回宫准备自己嫁妆后,便抛之脑后了。
谁曾想,第二天,那可怕的黑色战旗便插满了云州城,报丧的鸣钟随着战旗的飘然而至,敲响了卫国皇室的结局。
……
项晚晚眉头深锁地盯着那面黑色的旗面,耳边却听不见赵主事的叮嘱,只能听见她心口滚烫的,灼痛的心跳。
她从中抽出了这面黑色的旗面,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仿若卫国上下那如血洗的命运。
她来回抚摸着黑色的旗面,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赵主事见了,停下口中的叮嘱,转而却笑着说:“这些战旗,都是皇室宗亲所带领的军营,所以你得在这些战旗上,绣个‘福’字。呐,规格就按这个,尺寸我特意写了一张小笺夹在里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