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王加根去孝天城参加自学考试时,方红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阻止吧,怕耽误了丈夫拿文凭;支持吧,又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为加根的进取精神所感动。
“实在不行就回来,别硬撑着。”在花园火车站分手时,她这样嘱咐道,“这两天我哪儿也不去,在学校里等你凯旋。”
回到学校,她坐卧不安,无时无刻不为加根担心。
周六上午,正当方红梅祈祷加根能够顺利参加考试的时候,白素珍带着马颖出现在了她宿舍门口。
她大吃了一惊,亲热地叫着声“妈”,把白素珍母女俩迎进屋。内心里,还产生了一种美好的幻想:是不是婆婆觉得上次做得太过分,良心发现,把两百元礼金又送回来了?
“本来准备回保定的,一想到劳神费力地打了那么长时间官司,花了那么多钱,却没有任何结果,心里还是不服气。”白素珍接过红梅递给她的开水,一边喝一边叙说,“上次从你们这儿离开后,我又去了孝天城,住在李艳红家里。继续到市法院去闹,到杨岗派出所去闹。市法院还是不受理财产纠纷案子,杨岗那边儿也说虐待老人的证据不足,不予起诉。这些当官做老爷的,衙门作风太重了!根本不可能为老百姓作主,不可能为含冤受屈的人伸张正义。我算是看透了,也服了他们。唉,又瞎耽误了二十多天。”
听到这儿,方红梅才知道白素珍根本就没有回保定。
屈指算来,她为打官司在湖北呆了三个多月。真舍得花本钱啊!而最终的结果,却是颗粒无收。
“加根去孝天城参加自学考试了。”方红梅告诉婆婆。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五月二十五号和二十六号考试。要是他在家里,我根本就不会来!”白素珍没好气说。
方红梅于是伤心地聊起了回王李村遭遇小偷的经历,聊起了加根患病的情况。
白素珍听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反而幸灾乐祸:“这都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和报应!人在做,天在看。老天还是长眼睛的。他不是一直在我面前叫穷么?小偷偷得真好!一下子暴露了他有八十多块钱,还有一个四十多块钱的存折。”
方红梅再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在杨岗听人讲,厚义说你们上次回王李村根本就没有遇到小偷,是故意说钱丢了,想回去勒索他。”
方红梅听婆婆这样讲,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真不明白,你长得那么漂亮,又通情达理,怎么会看上王加根?他又犟又笨,脾气又不好,人又矮。你到底看中了他什么?”
嗬呀,原来白素珍是趁加根不在家,来挑拨离间,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方红梅觉得没办法与这样的婆婆沟通,耐着性子听白素珍说加根的坏话,再也没有搭一句腔。
吃过午饭,白素珍就带着马颖去赶火车,回河北保定了。
送走不速之客,红梅的伤感、悲怆和愤怒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天啊!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我们钱包被偷了,一个认为是欺诈,想以此勒索;一个幸灾乐祸,说活该。我们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丝毫也不同情,还一个劲地往我们伤口上撒盐。儿子得病了,父亲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母亲不仅不心疼,还说是上天的报应。
这样的父母,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整个下午,方红梅都特别不舒服。到了晚上,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是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了好几个钟头。后来,实在是太困了,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但刚刚睡着,又听到有人敲门。
她骤然间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敬武回方湾了,校园里只有她一个人,谁会在深更半夜来敲门呢?
直到听见王加根喊门的声音,她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大门。
“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你怎么回来了?”她惊讶地问。
“实在没法坚持了。”王加根边说边脱掉裤子。
见他右大腿根部如同塞进去了一个鸡蛋,肿起一个大包,方红梅的眼泪涌出眼眶,急不可耐地催他马上去医院。
“这个钟点儿,区卫生院根本就不会开门,哪儿去找医生?农村医院又不像城市的大医院,二十四小时急诊。天亮了再说吧!”
方红梅于是把开水瓶里的热水倒进洗脸盆,打湿毛巾,又拧干,敷在丈夫的患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剧烈的疼痛让加根无法入睡。
他基本上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方红梅就推上自行车,送他去花园区卫生院。
诊断的结果仍然是淋巴结发炎,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办理完住院手续,进病房才发现,住院的病人很少。为数不多的几间病房床位大多空着,床单和被子脏兮兮的。方红梅挑了个相对干净一点儿床位,把被子抖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