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运气好的话,可能找到一棵紧挨着墙体的大树。顺着树干往上爬,到达围墙的顶端应该没多大难度,最大的问题是不好下去。围墙里面的情况一抹黑,不可能那么巧,同样有一棵紧挨墙体的树在那儿等着。墙顶面很窄,而且埋有玻璃茬子,根本不可能在上面行走。手也难得抓牢。直接往下跳,则有可能摔成骨折,甚至弄个半身不遂。
方红梅和王加根可不愿意去冒那个险。万般无奈,他们选择在学校外面的五里棚山上过夜。两人重新回到刚才缠绵过的松树林,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小土坑。脱掉外套垫在地上,相拥着坐在衣服上,准备这样呆到天亮。
好在是春夏之交,天气晴好,不然是很难实施这套方案的。他们屏气凝神地坐定,正打算闭上眼睛开启睡眠模式,树林里的野蚊子开始向他们袭击,地上的黑蚂蚁也伺机朝他们进攻。他们不得不站起身来,与这些讨厌的家伙们搏斗。结果,整个晚上两人都没怎么睡,而且浑身上下满是幸福的红疙瘩。
第二天早晨,估计学校大门已经打开,他们又一前一后,拉开百十来米的距离,狼狈不堪地回到校园。
那天晚上,恰遇学生会值日生突击检查,发现男生宿舍里少了王加根,女生宿舍里少了方红梅——两人同时受到通报批评。他们隐蔽的“地下活动”就露出了马脚,让嗅觉灵敏的同学们抓到了把柄。
当班上多情的男生们意识到他们心中的女神“名花有主”时,内心的失落和愤怒是不言而喻的。王加根不务正业地自学英语的行为,首当其冲成为他们抨击的口实。
“学什么英语!他就是装腔作势,表明自己毕业后准备重新参加高考,博取女生的好感。”
“说是练习英语对话,找个男生不行么?我们班自学英语的男生大有人在。他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女生当陪练?黄鼠狼给小鸡拜年——没安好心!”
……
这些愤怒的男生们都盼望着王加根的丑恶行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受到学校的严厉处分。但是,这样想的时候,又担心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方红梅受到连累。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呢?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夜晚。
临近天亮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铺天盖地,吵得孝天县师范学校的每一个人都支棱起了耳朵。那风一阵比一阵吹得急,呼啸着,时而带着尖利的哨声。校园里不时传出门窗哐当哐当和玻璃破碎落地的声音。办公楼和教室那边这下惨了,没有关好的门窗,估计全部在劫难逃。
这风从凌晨一直吹到下午,越刮越大,愈吹愈猛,丝毫也没有减弱的迹象。气温也骤然下降。学生们都穿上了棉袄和棉裤,里面还增加了毛衣或绒衣。女生们围上了长长的围巾。
天昏地暗,大白天也不得不开着电灯。上课时,无论是授课的教师,还是听课的学生,都有点儿心不在焉。下课铃声一响,大家便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话题都离不开这突如其来、难得一见的妖风。
“唉,今年的油菜算是完了。正是扬花的时候,这么一吹,还有什么指望?”不知是哪个男生用惋惜的口吻,无可奈何地发出感叹。刚刚包产到户,这些农村来的孩子们,还惦记着家里的收成。
王加根在这方面表现得比较迟钝。他真的不知道现在是油菜扬花的时候,对家里的责任田种得是好是坏,也很少关心。他一直觉得,王李村的那个家里,除了奶奶,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也不知是他不爱那个家,还是那个家不值得他爱了。
“完了!完了!今天吃不成晚饭。”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杨保胜突然从外面跑进教室,又惊又喜地告诉大家,“食堂的三根烟囱吹倒了两根,还砸伤了一个人。”
教室里的学生面面相觑,都被这条爆炸性新闻惊呆了。
“那我们今天晚上去哪儿吃饭?”
“管他呢!学校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
“操多了心!”
……
放学铃声响过,大家还是同往常一样回到宿舍,各人拿着各人的搪瓷碗、勺子或者筷子,成群结队地前往校园西北角的食堂。
准确地讲,孝天县师范学校只有厨房,没有食堂。学校厨房与学校大礼堂紧密相连,中间仅一墙之隔。在墙壁上开了十几个小洞,大礼堂就成了学生们排队打饭的地方。
每天到了开饭的时候,学生们揣着印有“早”“中”“晚”字样的餐票,拿着自备的餐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空旷的大礼堂里。按班级排队,一个小洞前面站成一条长龙,等候取食。有时因为停电停水或者其他不可预知的原因,小洞的木门没有按时打开,学生们就会乒乒乓乓地敲起碗来。夹杂着哗众取宠的大声喊叫和口哨声,整个大礼堂即刻变得热闹非凡。
待小木门一个个撤去,取食洞口透出亮光的时候,排在第一位的学生赶紧把餐票和搪瓷碗塞进去。如果是早餐,就会得到大半碗稀饭和两个馒头;如果是中餐或者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