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没有想过分配到孝天城,连花园镇也没奢望过。能分到这两个地方的,都是有关系、有路子、有背景、有后台的同学。我们这些人,什么门路也没有,不可能有这样的幸运。我更不会把婚姻当作筹码,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交换条件,让别人把我安排到孝天城。我早就做好了去乡下的准备,随便到哪所农村学校教书都行。只要拥有你,只要我们心心相印,放弃全世界,我都不后悔!”
“即使去乡下,我们恐怕也难得分配到一块儿呢!”王加根继续作最坏的推测。
“只要你始终如一,我是不会变的。”
“问题是,不在一个地方,我们就不可能天天见面了。”
方红梅俏皮地说:“上班后领到工资,我就去买一辆自行车。”
“天天往我这儿跑?”王加根调侃。
“不说天天,每周至少去你那儿一次。”
王加根憨憨地笑了,内心里真如喝了蜂蜜一般甜。他又问:“红梅,你相信我将来能够写出一点儿名堂来吗?”
“肯定能!我还要当好你的贤内助。你专心专意搞写作,家务事我全包了。要是我们能够分配到一所学校,我就和你承包一个班。我帮你把课上了,你抽出时间写小说。我还要把字练好,帮你抄稿子。”
“到时候我们买一台打字机,你学会打字就行了。抄稿子多辛苦啊!你就给我当打字员。”王加根说。
两个被爱情之火烧得体无完肤的年轻人,满怀激情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墙上的电子钟不声不响地走着。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了。
方红梅抬眼望着王加根,突然问:“你冷不冷?”
王加根伸出右手。方红梅也伸出右手。两只手紧紧地拉在了一起。方红梅侧过身子,吹灭了蜡烛,同时把另一只手伸过去。王加根也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就变成了两双手。他们紧紧地握着,好长时间没有松开。两双年轻的手不停地抖动着——手掌如同被烧红的铁烙过一般。他们的身子也不停地颤抖。王加根挪动椅子,紧挨着方红梅坐下。方红梅的头就倒在了王加根的肩上,两张滚烫的脸庞亲昵地贴在了一起。这样依偎着坐了足有半个钟头,他们才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有了这次甜蜜的约会,王加根和方红梅如同脱胎换骨,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尔后的校园生活,完全被爱情的潮水所湮没。
早读时间,王加根通常会去校园外面的小山上。手里拿着小收音机,听陈琳主编的《广播电视英语讲座》,或者背单词,读课文。普学班没有开英语课,因为他记挂着师范毕业后重新参加高考,所以一直坚持自学英语。每当他叽哩哇啦地边走边读的时候,往往会与方红梅不期而遇。
两人私定终身之后,方红梅也开始收听英语广播讲座了。每天早晨,只要在教室里看不到王加根,她心里就像缺少点儿什么,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校园外面的小树林。打着学英语的幌子,实际上是到处寻找她的心上人。只要与王加根单独相处,她就缠着王加根教她读课文,用蹩脚的英语与王加根对话。虽然相互克制着没有谈情说爱,两人还是感到快乐无比。
白天坐在教室里,他们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方。有时实在憋得不行了,就借笔墨倾诉衷肠,写一封啰里啰嗦的情书,夹在一本书里面送给对方,或者趁教室里没人时,偷偷地塞进对方的屉斗。
嗨,从早到晚坐在一间教室里,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讲。
晚自习是最难捱的。从上自习开始,他们就盼望着下自习。那两个小时如同两个世纪一般漫长,急得他们坐立不安,心里发慌、头上冒汗啊!下自习的铃声一响,他们就会赶紧收拾东西,锁好屉斗,急不可耐地离开教室。王加根去找刘老师拿钥匙。方红梅则回到女生宿舍,时不时出门看看附小办公室的灯亮了没有。一旦那里有了亮光,她就会穿过宿舍门前那条长长的走廊,溜进那间甜蜜的小屋子。
也有拿不到钥匙的时候。比方,汤正源一家人有事外出了,或者其他原因,刘老师家大门紧闭,怎么敲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
进不了附小办公室,他们就会在夜色中一前一后地走出师范学校的大门,到校园外面的小树林里去约会。不过,这种约会的时间不能太久。学校大门晚上十点钟上锁,他们必须在锁门之前赶回校园。
有一次,由于粘乎的时间比较长,两人紧赶慢赶,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大门口时,铁栅门还是锁上了。又不敢喊门,十点之后进校园的学生,是必须逐一登记的。如果那样的话,等于不打自招,第二天就会闹得满城风雨。附近又没有旅社。再说,就算有旅社,他们也没有胆量去开房。而且,身上也没带钱啊。
那就只有翻墙。
这种办法有不少学生尝试过,但风险比较大——不是每个人都有飞檐走壁的本领。孝天县师范学校的围墙少说也有三米高,沿围墙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