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外表看着破旧不堪,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年,颇有一番摇摇欲坠的趋势。
京城的守卫拦住这辆马车:“来者何人?可有通关文牒?”
车夫躬身下马,将自己的路引恭恭敬敬地交给守卫。
守卫一见到这马车,顿时觉得是刮不出二两油水的外地人,鼻孔都快仰到天上了:“马车上没有别的人了?”
车夫点头哈腰地陪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到守卫的手心里。
守卫顿时露出了微笑:“没人是吧?开城门放行!”
车夫驾着一匹病马,晃晃悠悠地进了京城。
这马车虽然其貌不扬,里面却是另有乾坤。各个方向上都铺满了柔软的坐垫,人坐在里面丝毫不会颠簸;车窗是特制的纱料,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清清楚楚、纤毫毕现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一名容色肃穆的老人正在虔诚焚香,仿佛他不是坐在一辆马车里,而是在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里。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到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听见:“公主殿下,奴才终于又能跟您见面了······皇后娘娘,希望奴才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沈知予起了个大早,让映月给她梳上一个最精致的发髻,画上最时兴的妆容。
她还特地让摘星阁按照她的尺寸定制了几套衣裙,价格不必多么昂贵,但款式务必要得体合宜。
映月打趣道:“连小姐这么不修边幅的人都开始精心打扮了,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小郎君?”
沈知予自信道:“我要是看上哪家的郎君,还用得着自己来打扮?只怕对方上赶着要来讨我的欢喜才是。”
映月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沈知予的额头:“那我可要期待一下追求小姐的儿郎从城东排到城西的画面了!”
沈知予正色道:“其实,此番是要面见舅舅。”
映月没想到还会有这事,惊讶道:“舅舅?是姜夫人的哥哥吗?他们不是已经互不往来很多年了吗?”
沈知予沉思道:“确实如此。但母亲曾留了一封信给我,让我寄给舅舅。恐怕母亲心中,还是存有当年的兄妹情谊的。那我身为女儿,自然要替她续上这一份情谊。”
更何况,舅舅手下还有段紫影这样的绝世高手,背后的能量不可小觑,更要好好见上一面。
段紫影手里捧着小厨房刚刚出锅的米花糖,一颗接一颗地放到嘴里,一点也看不出来半分武林高手的样子。
沈知予问:“舅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段紫影回忆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如果不完成训练的话,他就不给我饭吃。你也要小心。”
沈知予哭笑不得。
舅舅远道而来,难道还会专程不给她饭吃不成?
见面的地点约在京城最奢华的酒楼包间。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的沈知予都是靠每月份例的几两银子过活。现在有了摘星阁这颗摇钱树,出手自然也阔绰了起来。不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日常花用倒是都不必看价格了。
沈知予发现,真正的姜风遥跟她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姜风遥沉稳而有手腕,浑身充满一种成功上位者的气势,就像她在早朝时候看到穿红服紫的大官员一样。
而眼中实际见到的姜风遥,却是衰老而干瘪的。他看起来浑身只剩一张皮挂在骨头上,眼睛却并不浑浊,精光外露。
母亲走时尚不过三十多岁,怎么舅舅看起来比母亲足足大了一辈人?
沈知予还没来得及细想,姜风遥已经率先开口:“知予啊,你长大了,出落成大姑娘了。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襁褓里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呢。”
姜风遥极力维持自己面上表情的镇定,垂在袖子里的双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从那晚熊熊烈火之夜,紫禁城里血流成河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小公主。
前朝已灭了十七年,公主今年,也正好是十七岁了。
他不能暴露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真实身份,十七年来硬生生按耐住自己不安的心。直到他收到那封信,才确信时机已经到了。
沈知予道:“孩子见风就长,变化大是很正常的。舅舅身体可还安康?”
沈知予这边毫无所觉,姜风遥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险些扯碎自己的袖子。
只要皇族血脉还在,就还有希望复国,把这群谋权篡位的小人从紫禁城里赶出去,一定还有机会,一定还有希望······
他咳嗽两声:“人老咯,就算没什么大病也总觉着身子不太爽利。”
沈知予问:“舅舅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吗?可有人随侍?”
姜风遥道:“我既无儿又无女,只带了一个认识多年的老车夫过来。”
沈知予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