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三鞭即将挥下之时,沈观衣伸出手,稳稳的握住那一鞭。
掌心火辣辣的疼,但她其实感受不太到。
先前娇媚柔弱的神色褪去,她漫不经心的歪着脑袋,对上岳安怡冷冰冰的眸子。
岳安怡厌恶道:“放——”
“娘。”沈观衣不经意的打断道:“要不……我帮你打?”
岳安怡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在她愣神之际,沈观衣早就轻轻一拽,将鞭子从岳安怡手中夺了过来。
岳安怡脸色惊变,“沈氏,你要做什么?”
鞭子粗实有力,抬起再甩下时,似乎能在空中听见有力的飒飒声,她试了试鞭子的力道,满意的点头:“自然是怕娘累着,替娘教训您的儿子了。”
李鹤珣向她投来思索的目光。
反观岳安怡,面目铁青,直接呵斥,“放肆!那是你丈夫,也是你能打的?”
她伸出手,“拿来!”
到了沈观衣手里的东西,焉有还回去的道理?
她扁着嘴,很是委屈,“娘,您就让媳妇为您尽尽孝心吧。”
岳安怡眼神唰的一下冷了下来,比先前她刻意贴近李鹤珣时还要冷上几分。
本就长得一副心术不正的模样,心肠还如此蛇蝎!
她需要这样的孝心!
“沈氏,不许放肆!”
沈观衣压根没将她的威慑放在眼里,继续保证道:“您放心,我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罢,她极其认真的攥紧了鞭子,手背上红肿的烫伤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威慑。
她愧疚的看向李鹤珣,眼尾耷拉着,“我会轻些的,你若是疼便喊出来。”
李鹤珣目光清泠的瞧着她,眼中的疑惑思索突然渐渐散去,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转眼又恢复平静,喉口滚动,轻轻的挤出一个音儿来,“嗯。”
“那我打了哦。”
“好。”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沈观衣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李鹤珣该不会知晓她打的什么主意吧?
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会无动于衷?
但转眼一想,岳安怡方才掌鞭罚他,他连辩驳都不曾便接受了,想来在这事上也是个蠢笨的,不知变通。
或许他也觉着自己该罚,谁来掌鞭都一样。
沈观衣下巴微抬,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余光却一刻不离岳安怡。
果不其然,岳安怡几乎是咬着牙道:“此事可从轻——”
她话音未落,鞭子便狠狠的挥下。
岳安怡双目瞪圆,下意识抬步去拦,急切出声,“住手!”
沈观衣看似对着李鹤珣下手,实际却在挥鞭之时微微偏离,鞭子落在李鹤珣身侧,擦过他的衣衫,不曾伤着他半分。
若不是下手之时便没打算真的动手,以岳安怡出声的时机,沈观衣已然来不及收手了。
所以眼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岳安怡收回方才迈出去的脚,咬着牙,只觉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让一个小丫头糊弄了去!
“你早就知晓我会叫住你。”
沈观衣哪里知道,不过赌一把罢了。
赌岳安怡的性子,赌她对眼下唯一的儿子的爱护之心。
哪怕她不动如山,眼睁睁的看着她挥鞭,对沈观衣而言也算不得亏。
她最会使鞭子了,怎么打人疼,怎么打人不疼,她比旁人了解。
李鹤珣落在她手上,总归会少疼一些。
但所幸是,她赌赢了。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归言从门外进来,拱手行礼后,犹豫的看向李鹤珣,“公子……”
归言自小便是在李府长大的,平日里李鹤珣若是在崇心院,归言向来不会打扰,除非是有要事禀报。
李鹤珣看向岳安怡。
岳安怡自然也知晓这点,沉默半晌,才总算点头,“你先去,沈氏留下。”
李鹤珣欲要说话,却骤然听见沈观衣笑着道:“好啊,我留在这儿陪娘。”
“不可。”李鹤珣察觉到沈观衣看来的目光,却依旧不容置疑的道:“娘,院中还有事需要她去做主,更何况她手上的伤口还未上药,耽误不得。等改日我再带她来母亲跟前问安。”
岳安怡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见他一副不肯退步的模样,疲倦如山海之势,突然袭来,令她无法喘息。
她略微抬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然后什么都没说,颓然的挥手,任由李鹤珣将人带走了。
屋内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好,摆设规整,矮塌上的清茶冒着氤氲热气,岳安怡低头瞧着茶盏出神,半晌后神色才逐渐聚拢。
“将唐枫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