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国家的俸禄,却干着欺压百姓的勾当,真是丢尽本县的脸!快来人,杖二十,把他们都从县衙除名!我胡钦不用这样的败类。”
杭鹭声转过身去,对胡钦的作秀置若罔闻。
上行下效,现在过度追责下层的官吏毫无意义。
他撩起官袍,矮身捡起丢在地上的结案文书,看向周河弥。
“这份文书并不合规,即刻作废,我会还给你一个公道。”
周河弥还未从惊惶不安中镇定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杭鹭声,几缕细软的青丝从发髻中散落下来,被冷汗黏在苍白的脸边。
身旁的大婶见她愣了,忙不迭地推推她的肩膀,“弥丫头,有人给你做主了!你快给官老爷磕头啊。”
“啊。”周河弥大梦初醒,方才将身前之人的样子看在眼中。
周河弥回神的片刻,杭鹭声亦在注视着这个女子。
孝衣繁复而厚重,却仍可看出身形纤细而又脆弱,就好似暴雨中的一枝莲。
杭鹭声心中无端涌现一句话——
真是可怜。
周河弥对杭鹭声生出了莫名的依赖与信任,她低垂着头,盈盈下拜,“求大人做主,为我父讨回公道,也还我师兄一个清白。”
“不必如此!”杭鹭声眼疾手快,制止了周河弥跪拜的动作,“令尊的案子疑点重重,刑部颇为重视,特命我查实真相。”
顿了一瞬,他致歉道:“我昨夜刚到盘安镇,来此之前,并不知今日是令尊的大殓,故身着官服,多有不敬,望周姑娘见谅。”
周河弥转头看向父亲的灵柩,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了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她缓缓摇了摇头,细声道:“大人不必介怀,我父最是和善,不会在意这个。”
杭鹭声垂下眼眸,拱手告辞,“叨扰了,周姑娘节哀。”
闹剧终于在杭鹭声带走县衙众人之后结束。
周河弥孤零零地站在院中,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搀扶。
她就那样站着,听着周围细碎的交谈声。
“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周要是看到他女儿被人这么欺负,这不是死不瞑目嘛!”
“周家就剩下一个女儿家,有冤也求告无门啊。”
周河弥抬袖,将脸擦得通红。
她拖动沉重的双腿,缓行到父亲身侧,暗暗向父亲保证——
爹,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做雕漆……
您也要好好的,安心地走。
代替服孝的同门师兄见此场景,实在不忍提醒,可时间到了,生人亡者终得告别。
他走到周河弥身边,低声提醒,“该入殓了。”
周河弥一颤,亲朋好友的哀哭声四起。
她再也忍耐不住,跪伏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爹!”
杭鹭声一行人并未离去多久,听着周家传来的阵阵哀声,他的脸色更是冰冷。
胡钦唯唯诺诺地跟在这个年轻人身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憋屈。
然心中再是不爽,讨好奉承总是免不了的。
“杭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初到盘安便让您见了这场闹剧,实在是惭愧!”胡钦满脸堆笑,殷勤地邀约,“下官在君亭阁订了酒席,不知杭大人是否能赏光一叙啊?”
杭鹭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胡钦,伸手为他正了正官帽,“胡县丞,为官之心不正,怎么还有脸吃饭啊!”
胡钦早就听闻此人难以收买,心中暗暗叫苦。
“杭大人,全是下官昏聩,衙门里又没有堪用之人,这才出了错处。下官知错,请杭大人降罪,下官绝无怨言!”
杭鹭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无权审判你的罪状。你渎职失察,险些酿成冤案,这些事实我均会上表朝廷,一切皆有陛下和内阁裁决!至于你的酒席,还是留给自己吃一顿好的吧。”
“不不不!”胡钦疾行至杭鹭声身前,接连作揖,“下官也是按上头的命令行事,若不如此,下官的性命也难保啊。”
杭鹭声露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冲着几步之外的马车做了个“请”的动作。
“胡县丞若能戴罪立功,本官倒是不介意在表文中为胡县丞请个首功。”
说完,杭鹭声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留下汗涔涔的胡钦在车下急得跳脚。
半晌不见胡钦上车,杭鹭声便知“利诱”的力度还不够大,需得佐以“威逼”方可奏效。
“胡县丞。”杭鹭声掀开车帘,打手势示意他靠近。
胡钦汗流浃背,战战兢兢地凑上去,从杭鹭声手中接过一锭银子,“杭大人,这……这是何意啊?”
“给自己买口好棺材。”杭鹭声冲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盘安镇地方虽小,却是被大人物关照的地盘。你没有做好上头人的吩咐,反倒叫人用周氏雕漆坊做了文章,此事上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