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之身(1 / 3)

周德明大殓那日,镇上的居民几乎全部赶来送行。

在一个宽和仁义的人身上,死亡变得格外难以接受。

周河弥披麻戴孝,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回礼。

“弥丫头,你节哀……”吊唁的人还想说些凶手千刀万剐的话,犹豫半天还是咽了回去。

小镇人尽皆知,周德明的大徒弟周智清在案发当日就被官府带走,至今还未放回来。

传言皆称,是周智清雇凶杀人,想要侵吞师父的家业。

周河弥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眼中噙着泪珠说道:“我师兄是清白的,他不可能杀我爹。”

少女脸色苍白,眼皮红肿,本是一副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却执拗地向所有人宣告周智清的无辜。

许多人叹着气,对周河弥满是疼惜。

“智清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那么小就被老周带回来当亲儿子养,大家伙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害自己的师父。可是,小弥啊,你是个女儿家,凡事可要多长个心眼,可不能轻信旁人啊。”

周河弥极力忍耐,却仍有眼泪从酸痛不堪的眼眶中滑落。

她点点头,向众人躬身,“多谢众位乡邻,小弥铭记在心。”

此刻,庄重哀戚的场景本不该有不速之客的到来。

可一群带刀官吏丝毫不顾忌丧仪规矩,明晃晃地冲破人群,站到周家院中。

虽着青色衣衫,却活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黑无常。

“你们想干什么?”周河弥气得发抖,“我师兄呢?把我师兄还回来!”

带头的人往灵堂的方向瞧了一眼,嫌弃地掩住口鼻。

“周姑娘,你师兄已经招认了。是他雇佣杀手,放火制造混乱,趁众人不备杀害了周明德。”

“你胡说!”周河弥几欲崩溃,她冲上前去,却被几位大婶搂进怀里。

人群议论纷纷,有些人劝诫周河弥不该对官差无礼,也有些人为周家说话……

“这孩子怕不是伤心糊涂了,官差怎么会骗人啊。”

“什么官!哪有人家大殓的时候上门的,忒不讲规矩!可别冲撞了逝者啊,神灵勿怪,神灵勿怪啊。”

“你以为我们愿意今日上门啊,晦气!”几个害怕的小吏虚声嘀咕。

领头的官差似乎习惯了上头稀奇古怪的要求,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摸出一纸文书,“周姑娘,我们都是奉命行事,上面要求尽快结案,我们只能今日登门了。这是结案文书,你画押吧!画押完,周德明封存在衙门的遗物便可取回了。”

周河弥一把抢过结案文书,看着周智清的供词只觉得可笑。

“用百金雇凶杀人?我爹辛辛苦苦一年都不曾赚够一百金,师兄他一个学徒,哪来的百金?况且杀手没有落网,缺少买凶的人证口供,你们凭什么草草结案!”

“这……”

官差不料周河弥一个女子竟如此烈性,面对这番质问,他们实在没有本事让这份漏洞百出的文书自圆其说。

同僚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上头让我们赶紧结案,却也要利利落落。把声势闹大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头儿,要不我们先走吧,我总觉得这灵堂前边冷飕飕的。

围观的百姓也都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们。

官差进退不得,心一横抽出佩刀,“我们乃是在办公差,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周智清触犯刑律证据确凿,我劝你还是别抱什么幻想了,查出凶手也是告慰你爹的在天之灵,你难道不想让你爹入土为安?”

“你们滚!”周河弥将那封荒谬的文书甩在官差脸上,“画押才会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师兄!我不认,我绝不认!”

锋利的纸张划过官差的眼角,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被一个十四、五岁小丫头片子斥骂,自己可谓是颜面扫地。

他作势举起佩刀,料想周河弥总会惧怕刀枪利刃。

眼见着佩刀从头上落下来,周河弥悲愤交加,心中竟萌生了死志!

她推开一直庇护自己的大婶,迎着刀刃撞去。

料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周河弥反倒是被一声清朗的呵斥声惊到,身体一斜重重跌在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

差吏闻声回头。

原先只能在衙门中远观一眼的知县大人,此刻正铁青着脸站在一名紫袍金鱼的少年官员身后。

少年官员收起冷目灼灼的审视,握着周河弥的手臂,将人轻轻托扶起身。

见她没事,少年官员松开手稍稍退后,脱下官帽,对着周父的遗体行了三拜。

知县胡钧心虚地跟上来,依样照做。

礼罢,他讪笑着解释道:“杭大人,是下官治下不严,还望您,恕罪!”

不待杭鹭声作出发落,胡钧径直走到差吏面前,狠狠踹了几脚,“你们这群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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