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安叔因此受到责罚,医馆也一蹶不振,崔娘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岁岁想不明白。“看来还得去问问安叔。”她合上笔记,对两人说。
“只怕他未必会说。”镜启叹了口气,“从安叔的反应看他很中意这个儿媳妇,咱们几个外人突然跑上门去告诉他,崔娘联合柳华想害他,不仅他可能不会信我们,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们无凭无证,很难令人信服。“要不然,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既然崔娘和柳华有不清不楚的联系,那他们迟早会见面。”
“如果他们一直不见呢?我们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镜启见那柳华的第一面起就觉得对方并非善类,想要等他自己露馅恐怕难如登天。
岁岁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趴在桌上,边用手指戳照夜清的胳膊边有气无力地说:“夜清啊,快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一想怎么办啊,想一想怎么才能让他俩见一面。”
照夜清闻言真的沉思了一会,然后开口道:“不如让崔娘去找柳华?封脉会给身体带去不小的负担,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有道理!我们可以诈一诈崔娘,怂恿她主动去找柳华!不过......她凭什么相信我们?”岁岁担心崔娘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对此镜启倒是有一条妙计:“我有个办法,不过需要夜兄弟你牺牲一下。”
“......?”照夜清后背一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晚,崔娘才检查好门窗,就看见梁上落下一黑影,四肢健壮,乌布蒙脸,赫然是一不怀好意的贼人形象。
崔娘连连后退了几步,抓着桌上的蜡烛就要朝贼人扔去。
“姑娘且慢,我是来救你的。”那人忽然摘下面罩,劝崔娘放下蜡烛。
崔娘这才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竟是白天帮她把脉的那位小仙人!
她赶紧放下烛台,请他坐下。
“原来是您,真不好意思。不知您来有何贵干?”崔娘用指尖绕着胸口垂落的几缕秀发,眉目中尽显情丝。
“在下发觉姑娘体内有几股邪气,若放任不管迟早要出大问题。本想白天赠予姑娘一枚调理丹,却又怕被师弟师妹们说闲话,便只能半夜造访。”照夜清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步一步将崔娘引入陷阱之中。
果不其然,崔娘一听见体内有异,秀丽的脸蛋随即变的煞白。她接过那枚药丸,战战兢兢地问:“敢问仙人,您可看得出这是哪儿来的邪气?”
照夜清故作为难的模样,约莫两三个呼吸后才长舒一口气,答道:“抱歉,在下法力较浅,无法探明来源,不过先前倒是见过类似的病情。”
“小仙人请讲。”崔娘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邪气的来龙去脉。
“数年前,有一仙人私自学习闭息之术以逃脱苦役,但因没有足够的灵力护体,一番操作下弄巧成拙,假死成了真死。当御法司——也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的衙门——找到他时,他皮下血管尽爆,面部皮肤如同揉坏的面饼拧在一起,两只眼睛深陷,好似一具骷首——其他细节我怕吓到姑娘,就不多说了,据说当时他体内游走着一团至暗混沌之气,与姑娘体内邪气有几分相似。”照夜清见崔娘慌了神,不紧不慢地拉起面罩,并拱手告别道:“姑娘不必担忧,那人所用的是禁术,非修道之人难以接触。在下要回去了,否则师弟师妹们该起疑了。”
“小仙人莫走!”崔娘急的额头渗出点点汗光,她扭着腰肢,尽可能施展自己的魅力,嗲里嗲气地撒娇道:“人家最胆小了,公子又讲了这么恐怖的故事,现在真的是怕死了。”
照夜清当然拒绝了崔娘的恳求,摆出一副清冷仙人的模样,再次拱手告退:“多谢姑娘爱戴,只是在下难以答应。”
事实上,崔娘也并不是真心希望他留下,相反,照夜清的拒绝给了她一个打听情报的好机会。她故作媚态,失落地低下头,小声抱怨着:“公子可真不会讨人欢喜,讲了个没头没尾的故事来吓唬一个弱女子。奴家也不是难缠的人,不如公子给奴家讲一讲那用禁术的仙人有没有生还的可能?若是有,奴家便当它是个好结局,今晚也能睡个踏实。”
照夜清为了不让对方起疑,还摆出认真思考的模样,有板有眼地说:“仙人会施法,自然也会解法。若非要编个好的结局来,恐怕只能让那位仙人自己救自己了。这故事不过是修道之人茶前饭后的谈资,还请姑娘不要放到心上。”说罢,他捏住两张符箓,稍稍驱动灵力,让衣摆无风自飘,随即符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手中的两张符一张用作驭风,一张用作惑目,纯纯是造势所需。镜启说“神秘帅气高气场”的东西对凡人有天然的说服力,因此要求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来个华丽低调有内涵的离场。
为了这个虚而不实的离场,照夜清只能非常憋屈地钻入烟囱,顶着陈年老灰跳出崔娘的房子。
小屋旁边的林子里,岁岁和镜启已经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