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婚时2
贰拾、
季长生的事情,说复杂也不算,铃安公主手未释卷,听着婉娘一一道来。婉娘虽然才十二岁,然口齿清晰,说话也伶俐。原来季长生果然曾是名门贵胄,因为当年玄武门之事牵涉甚大,其父被连累下狱,同族之人恐其连累将他们一家逐出宗谱,后其流放于此地,季父因为深感冤屈,内心郁结再加上牢狱之灾拖垮了身子,季氏主母在路上也染了重病,措手人寰,最后只留下长生与这些孩子相依为命。季长生当初被铃安公主与渔阳侯一番劝说,其实内心早有从戎拜官为父雪洗陈冤的念头,然终挂念有太多牵绊负累,于是神思恍惚去西北军营看人征兵,谁知刚好遇到郭孝恪之子郭待封与人打架,他见其身法略显拙劣不由得轻声笑了下,这可不得了,郭孝恪这个次子正是好斗的年纪,见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少年目露轻蔑之色,便吵嚷着要他与自己比试一番。两人就校场进行比试一番,射御搏击,当真闪瞎那些前来围观的新兵的眼,季长生很久没与人练手,一放开手脚收不住势,最后不小心差点弄残了某郭二少……于是,郭孝恪大怒,将他这一介草民给关押了起来。说来郭孝恪也是惜才之人,听闻这少年身手了得时便生招揽之心,然季长生就是不肯松口答应,大概郭孝恪是想挫其锐气……于是至今季长生也没放出来。铃安公主看着婉娘一副满怀期望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再次莞尔,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件在轻松不过的事情,只要她对郭都督动动嘴皮子,郭孝恪也不敢不放人。只是……就这样放任其自流么?不可否认,季长生的性格本事的确太过耀眼了些,当日他在郭府教育弟弟时说的那句话,说得人震耳发聩,不由感叹少年铮铮铁骨。
然人生在世,光有骨气还是没有用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刚则易折。圣人就曾私下与她论过良臣与忠臣,如郭都督,性极奢,连毕国公也忍不住与圣人抱怨过他的作风,然他在正事上从不出错,以洞察世人的眼神在一次次事件后幸存下来,并成为圣人戍边的得力重臣,这就是他的能力。一个臣子的能力不能以其好坏区分,奸臣有时候反而比忠臣用得更顺手,这也就是为何有人才华横溢,却始终不被重用,因为他不懂得何为为臣之道,又或者他不愿懂。华而不实,只能束之高阁,不能委以重用。
“你怎么看?"铃安公主放婉娘回去后,问李承鸾道。“此子必大展宏图。"李承鸾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可惜,就怕不能为我所用。"铃安轻叹道。“阿黛,你的想法还是太过偏狭了。这世上并不是以此人自己能否可以利用来衡量他的价值,纵如大瓠瓜,盛水难自举,剖瓢无所容,亦可为大樽游之江湖。他身为大唐人臣,忠君卫国之心分明,我倒有意让他投入我阿耶麾下,日后扫荡西北,拜官封侯。”
铃安抬头看向他笑道:“也是,如此…季长生之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啊一一阿黛这明明是你承应下之事!"李承鸾的脸立刻拧在一起。“是谁说本宫想法偏狭?既然渔阳侯有容纳百川之胸怀,对付区区一个郭都督,不在话下吧?"铃安公主促狭道,凤眸微挑,唇角勾起了一个清浅的弯弧。“唉,圣人之言至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承鸾摇了摇头。“对了,也要告知萧子卿他们一声,三日后我们便启程,回长安罢!适才虽然证了那个沙加,然突厥之事的确耽误不得,而我也想念长安太液池边的垂机……铃安公主越说到后面,语声越发轻了。李承鸾也不再说话,静静地跽坐喝茶。宫女早已悄悄退了下去,午后的院落里,素雪静静地化为春水,那个繁华的长安,此时必然满城芳菲颜色繁了罢?果然不出铃安公主与李承鸾所料,渔阳侯亲自前往郭孝恪面前当说客,又带了许多铃安公主贡献的珍奇去给郭待封,郭孝恪终于松口,答应放了季长生。不过季长生得知自己逃脱牢狱之灾是因为婉娘去求铃安公主,顿时面露阴沉而无奈之色,亲自带婉娘上门向铃安公主道谢。“致谢倒不必了,季婉娘既已答应为本宫做事,自然便是本宫的人了。婉娘,你说是不是?"铃安公主微抬双眸,笑得意味深长。“做事?"季长生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异色,看他这表情,铃安公主就证明心中所想,婉娘定是什么都不敢与其明说。
季长生回头,只见婉娘低垂着头不敢看他,顿时什么都明了,不由地叹道:“何必如此…“看来他也清楚郭孝恪并不会拿他怎么样。“大哥,你曾说,君子一诺千金。婉娘既然答应了公主,就要守承诺,讲信义。"少女的声音虽轻,却宛如一阵春风,顿时令室中人心中微暖。“可长安与凉州相隔千里,你可知孤身一人奔赴长安意义为何?”“婉娘不惧。"少女抬头,定定地望着自家哥哥,清丽的面容宛如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绣绒,仿佛只要一阵轻风吹拂过,就会折断花茎,香消玉殒,然而这样的它却能在任何地方生长。
“婉娘已经不是只能躲在大哥身后的幼童,婉娘亦能照顾弟妹,能助大哥一臂之力……婉娘相信终有一日大哥会功成名就。大哥,我在长安等你。”“好。”季长生怔然望着婉娘,一时百感交集,他再回转过头时,幽远的眼底深处已恢复一片平静,他附身恭敬地一拜,道"家妹年幼,若在长安冲撞了贵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