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整个坛子冒着绿紫相间的气泡,咕噜咕噜,白烟弥漫,看上去十分诡异。
偏偏,等汤凉了她还真吃了。
蛇尾捞出一节蜈蚣肉,她甚斟酌片刻终是下嘴,去壳食用。她原以为今天的饭多少带点毒性,必须适可而止,可她没想到蜈蚣的滋味竞然不错,像极了秋日的蟹,一口下去就停不下来了。
慕少微大口吃着她的“八月黄",这次为了不留剩菜招来别的野物,她愣是狠下心把三条蜈蚣都吃了,只剩下一坛怪汤。吃撑了,乌梢不是巴蛇,她得游回洞中小憩。阴影下,吃饱的蛇圈着两枚泛红的定风珠把玩,她定定地瞧着它们,思考着吞下前该搬去哪里。
霸着这块地的蜈蚣已经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大量野物便会重返此地,并引来更难对付的豺狼之流。届时,它们会为了争地盘斗个你死我活,她也得日夜防备它们上门,不利清修。
可要她马上离开也不现实,毕竞她不是孑然一身,还得带个坛子和两枚珠子。
定风珠过于珍贵,带走必生风波,需落肚为安才好。如此,她得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藏匿它、消化它,期间还得顾着她的坛子。思量一番,她干脆抄了松鼠的家,再窝进洞里修养生息。被赶走的松鼠一家骂得分外难听,可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她有些听不清了……
自打吃了蜈蚣肉后,她的胃口就变差了。蛇身乏力,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当然这并非是中毒,而是她又一次进入了蜕皮期。只是相较于前几次,这一次蜕皮格外难熬。她难受了数日,直到七日后的暴雨天才得到解脱。
是日,天降暴雨,林中灵气混乱。
慕少微藏好定风珠便爬出树洞,沿着粗糙的树皮盘紧,借着雨水摩擦,强忍着疼痛一点点剐掉身上的旧皮。
真难受,她分明不是砧板上的鱼,却生出一种被剐鳞的死感。又疼又痒,又麻又酸,蜕皮的成长痛简直无法言喻,短短一刻钟她像是死了几次,又像是重活了几回。
蛇身在变大,蛇骨在抽长,蛇鳞在膨胀融入体内的虎魄之力一点点被压榨出来,它混着暴雨带来的灵气游走,冲开她闭塞的阀门,强行拓宽她的筋脉,又一次滋养了她的肌骨。
疼啊!好疼!
脏腑发胀,头晕目眩,她终是撑不住从树上掉了下来,砸进泥水之中。像是蛇妖喝了雄黄酒,像是烈日下照着八卦镜,她疼得翻来滚去,挣扎地磨去一段段死皮。
太紧了,它们勒得太紧了!
“轰隆!”
雷光划过天空,而污浊的泥潭之中,乌梢翻腾,一条黄色的剑脊骤然发出金光,在暗色中熠熠生辉。
大
云收雨歇,天光大亮,慕少微从一堆断枝落叶中苏醒,再次感慨自己真是命大。
蜕皮蜕到意识全无,毫无防备地在地上睡了一夜,仅靠一点枝叶遮掩还没被野狗叼走,怎么不算一种幸运?
顶开枯叶出来,她别过蛇头检查蛇身,就见蛇身又粗了一指,似乎长到了六尺有余,身上的蛇鳞颜色愈发鲜明,呈现出墨黑、翠绿、浅黄三色,瞧着颇为艳丽。
鳞片瞩目,色彩明丽,看上去像条毒蛇,没准能吓唬到猎物。可比起吓唬,她更想知道炫目的色彩入了森林会不会太显眼,要是妨碍她捕猎该怎么办?
不对,想捕猎作甚,她的定风珠还没吃!
慕少微不再多想,她赶紧游回松鼠窝翻找,直到把两枚定风珠揣怀里才安心。
稍等片刻,她一觉得恢复得可以便立刻吞下定风珠,半点不带犹豫的。落肚为安,她踏实了。
盘身静默,吐纳灵气,她的蛇鳞随着蛇身的动作一张一弛,好似也会呼吸一般与外界交换着气息。
稀薄的灵气朝树林涌来,逐渐汇成一道细流。半枯的树木在风中摇曳,焕发出全新的绿意。
而她犹如再入冬眠,逐渐失去意识,陷入一片风的迷障里,待她再一次听见鸟鸣,见到日光,时间已是秋分了。
慕少微爬出树洞往下望去,一切如昨,又尽数不同。旧皮未经处理,早已与泥土烂在一起。坛子没有清洗,里面盛了半数雨水和泥沙,长出了杂草和小苗。
看来她睡了很久…一仰头,连林叶都泛着黄色,萦绕着一股死气。嗯,死气?
她凝神看去,发现并未看错。定风珠不愧是与"风"相关的地宝,入了蛇身竞能让蛇眼洞悉"气"的流转,看清气的变化。入秋了叶有死气,它是灰蒙蒙的一片。坛子里的新芽绿意充盈,瞧着生机勃发,笼罩着一层白色的光晕。
不过凝神太久,她实在有些累了。
“观气"似乎格外耗费精力体力,她刚醒来时神采奕奕,这会儿却觉得饥饿难忍,恨不得吃十七八只老鼠。
也罢,既然入秋了,那便往深山去吧。马上,她又要准备过冬了。慕少微拖着唯一的家当来到水边,用蛇尾将它刮个干净,再游入其中,同它顺水而下。
坛为舟,尾为浆,她一路向着深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