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别丢下我。”女儿脸蛋被吹得通红，眼里闪着泪光，怪让人心软的。傅程铭身上只一件单薄的衬衣，和条纹领带一起在风中鼓动着，他单手叉腰，克制自己不去抱孩子，也揽住菲菲的腰，不让她动，“今天是不是犯错了。““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天这么冷，把妈妈冻感冒怎么办。”“以后要懂得体谅大人，明白？我在和你讲道理。”宁宁只知道爸爸在教训她，登时仰头哭出了声，泪都来不及抹。唐柏菲弯下腰哄女儿，又回头对他说，“我让你来接她，不是说她的。孩子边哭边喊爸爸，小手一个劲儿地伸向他。傅程铭眉心一动，心疼得厉害。
假如宁宁是个男孩子，他真就放任不管，哭到够为止，但她不是。他一把捞起女儿，让宁宁坐到自己小臂上，语调温柔，“好了，把泪擦了，跟爸爸回家。”
宁宁哽咽两声，泪眼婆娑地往他脖颈里钻，撒着娇。感觉到领口被濡湿，他笑看太太一眼，“大小姐脾气，话一重就不行了。”傍晚进了家，唐柏菲盘腿在床上看手机，接连打着喷嚏。他倒一杯热水，泡了袋感冒灵，把女儿喊过来，“给妈妈端过去，说对不起。”
宁宁踮起脚，细嫩的手刚碰上杯沿就缩回去，“爸爸太烫了。”有时候大人觉着正好，小朋友那敏锐的神经就会被刺激到。傅程铭垫了几张纸，递给孩子，看她稳稳接住，摸了摸宁宁的头，下巴一抬，“去吧，慢点儿，别撒了。”
宁宁步伐极缓，生怕撒出一滴似的，眼睛盯着杯里摇晃的药，胳膊平直地举起，就这么走到了床头。
“妈妈。”
她看得投入，猛一转眼才发现小孩子正端着玻璃杯，眉眼认真。“这是什么呀，"她匆匆接过，不禁皱眉，“怎么端这么热的水。”“爸爸说这是感冒药，妈妈喝了就不难受了。”宁宁讲话时，裤腿边是两只攥紧的小拳头。“手怎么了，"唐柏菲掰开孩子的手指，“被烧到了？”爸爸正坐在卧室一角的官帽椅上，宁宁快速瞥了下，又冲妈妈摇头。这是告他恶状来了，傅程铭清朗地笑了声。她顺着女儿的目光瞧去，抓到了罪魁祸首，狠狠看他一眼。“嗯，不怕，妈妈替你报仇。”
宁宁捏着裤线，忘不了爸爸的嘱咐，“妈一妈一对一不一起。”孩子是专心心道歉，但咬字过于清晰，带了种小朋友独到的拖沓音调。她听着想笑，但憋住了。
宁宁扑到妈妈怀里，凑近她耳边，“妈妈你一叫我，我以后，肯定第一个回家，不让妈妈在外面打喷嚏，爸爸说，我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妈妈很长时间都像生病一样。”
“我一定听你的话，"宁宁亲她的脸，“妈妈对不起。妈妈我爱你。”杯中水的温度仿佛从手掌蔓延进了心里去，她整颗心脏都是热乎乎的。“知道啦，"唐柏菲笑笑，“我也爱你。那宁宁爱爸爸吗？”宁宁又转身看他，闹着别扭，“今天不爱。”话音一落，小孩子跑出了房间。
她三两口喝完药，放了杯子，看傅程铭若无其事地解衬衫纽扣。“宁宁才四岁，“她踩着拖鞋去他身边，坐在他腿上，抬手打他的肩，“四岁你就让她端热水，那么重。”
傅程铭由着她打几下，又把她的手握住，拉到嘴边亲了亲，“这不是没撒了么，总要锻炼的。不能太惯着，否则她以后什么道理和原则都不懂了。”他讲得没错，但她还是绷着表情，语气故作生硬地妥协，“反正，以后只能端温水。”
“考虑得很周到，"他笑着，指节划过她的脸，“听你的。”唐小姐斜着眼，象征性推开他的手，其实没用力，动作软绵绵的。他识趣，收了手，“对了，明天上午做婚纱的人会来。”“嗯？这么快。”
半年前她定制了一批，需要手工缝制好，送上门挨个试穿的。“下午打电话到家里了，事儿太多，现在才想起来。”她浑身有股遮不住的激动，拽着他的领带，“你差一点就把我最重要的事情耽误了。”
“我的错，"傅程铭拖着她的大腿，起身时把她扛在肩上，“今天早点儿休息。”
她一悬空，即刻抱紧他的脖子，“你干什么。”“去洗个澡再睡。”
他朝浴室的方向走，在唐柏菲的视线里，是地板缝隙在不断后移。她眼花，蹬了两下腿，掉了只拖鞋，另剩的那只在脚尖上勾着，摇摇欲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今天不想和你一起。”傅程铭已站在门口，压下把手，“怎么突然不想了。”她话没太多气势，……因为你让宁宁端水。”“还在记仇，"他失笑，用脚关住门，“菲菲比以前气性要大了。”次日晌午，成姨请拿婚纱的一批人进了院子，招待他们在小厅落座，上了几盏龙井。茶是明前摘下的，在杭州龙井村，属于特供茶，不在一般市场流通。只坐了会儿，便有人问，“太太现在方便试吗？”“方便的，特意腾出的时间，"成姨手臂一抬，“我带你们去。”这一趟来的全是女士，傅程铭还拘着礼节，很绅士地进了书房回避，留下卧室让她们摆弄裙子。原本要抱宁宁一起，但小孩子兴奋，偏要跑去找妈妈。不过念在性别一样，他就没有拦着。
房间内，临时衣帽架撑起十几件婚纱，面料考究，是青一色的纯白。宁宁不亦乐乎地穿梭在纱裙之间，像在绕迷宫。她试穿第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