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随步伐咯吱咯吱响。她挪动步子,鞋底磋着地面,颇有不情愿离开的样子。“谁和你说不行的。”
傅程铭说,是专攻妊娠的邓院长,上次进家给她做b超的那位。强大的权威性让她一下哑口无言,也不再质疑,只乖乖跟他走回去。邓隐芬嘱托过的全部,他是一字不落记在备忘录上的,关于胎动、生理节律发育和休息周期,密密麻麻。成姨有时就说,这些枯燥的理论知识,您大概比太太还要了解得广泛。
最后将回卧室,傅程铭观察了她一路,那眉眼一直耷拉着,就没高兴过。他于心不忍,觉得自己终究拿她没办法,又发短信给成姨,拿把仙女棒来。成姨匆匆赶到,笑着递去,“太太拿好了,一整个儿的握住。”唐柏菲照做,拢在手心里,脸上终于漾出一点笑。他指尖拨了拨烟花上端,转头看成姨,“打火机呢。”.………没找见,咱们前几天不是买了灭火器吗,我就把易燃易爆的都放一起了。”
在家工作长达十年的老夫人,竞然也会面露窘迫。“不记得放哪儿了?”
“是,”成姨翻口袋,掏出一盒火柴,“我老了脑子真是不够用,就看见这个了。”
傅程铭走前两步,拿过盒子,抽了一根,“倒是也行。”“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了,“成姨双手交握,“你们玩儿得开心。”他颔首送人,淡声说了句,“回吧。”
此刻,霜雪寂静,寒风呼啸,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她手臂直直抬起,把烟花捧得很高,以这样的姿势等他点燃。现在是把全部希望寄托于他,成败就在他指尖的火柴里。傅程铭专注地皱起眉梢,在风中眯着眼,因眉目深邃,眼下可见一道立体的卧蚕,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做了点缀。他捏着末端,快准狠划过纸盒边缘,火光即刻被风吹灭了。
又划一次,不行,第二根还是不行。火势没有,风越来越大。她脸颊被吹得通红,着急地拖长音,“你到底会不会呀。”“会,“傅程铭笑笑,照旧保持着淡定,“不可能点不着。”他找了个背风处,好不容易点燃一跟,火苗移到烟花上时,又来一阵风,猛地把火星吹灭了。
胳膊举得酸了,她也没剩什么耐心,声音倦倦的,“算了,我不点了。估计是火柴放得久,不好用了。
不知是因为这个,还是不能哄自己怀孕的太太开心,傅程铭罕见地失了些端重,凝眉接连划了三四根。
那样子看在她眼里,像被这小木棍搞得不耐烦,开始对没生命的物体甩领导脾气。
唐小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弯弯的眼看向他。傅程铭闻声,注视她时,表情仍是温和沉稳的,“怎么了。”“我不点了,"她抱着一捆烟花,“今天的开心值已经达标了。”情绪转变得这样快,倒是这姑娘的一贯作风。他眼中笑意不散,搂着她往前走,“又想到什么高兴事儿了。”“没什么,就是突然开心了,不可以吗。“她理直气壮地,用胳膊肘怼他一下。
傅程铭不躲,反倒是笑出声,跟她先后进了房间,给她解围巾和大衣扣子,动作很熟练。
她不解,弱声问他一句,“你笑什么。”
未等他答,他的指腹就先行摸了摸她的脸,“总不能对着菲菲哭。”不是正经话,她知道,索性懒得再问,呆站在原地,由他替自己脱外套。这些天冷,加上她月份大,自觉走路愈发沉,他便帮她做琐碎的事。大到送她去逛逛街,买东西,拎着几袋子放进后备箱,小到早晨刷牙时挤牙膏,再握着她的牙刷一转,送到她嘴里,就差帮她去刷了。此类事情通常润物无声,和温柔的春雨一样点滴渗进泥土中。唐柏菲心想,他就像春雨,如果把全人类比作万物,他就是春雨。还是春日头一批,能让枝头的冰霜消融,旋即开出芽苞来的那种。他规整地叠好衣服,下巴一抬,“去洗手。”“我不想走。”
她张开双臂,是明显要他抱的意思。
只是几步远,傅程铭照旧让她坐在臂弯上,把她送进洗手间。大理石台面上,给她垫了块新毛巾,让她坐着暖和,不格骨头。她小腿来回晃悠着,看门框外,他慢条斯理地脱外衣、解腕表、松领带,单从背影就能轻易显出那份经年岁沉甸后的矜贵感。起初她是不想嫁给比自己大十二岁的男人,但今天再看,也很好的。不是所有三十大几的人她都喜欢,只是傅程铭刚好在这个年纪。他给她的不只有爱,还有踏实稳定的安全感,就像你往前走,往高蹦,身后总有个人接着你、托举你,你无论想做什么,想到什么地方,都不用考虑结果,只管大胆去做。
虽然交流会有一点代沟,但他能认真地听她说,然后以老干部的语气发问,你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一下,我去查一查,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她被他过分钻营的态度逗笑,又浸在他温柔的目光里。他看别人是什么样,她没怎么见过,反正看她总是柔和宠溺。比如,他每次进家门,总穿一身肃整的西装马甲,挽起袖口洗了手后,朝她缓缓走近,用微凉潮湿的指背蹭蹭她的脸颊。或者是吃饭时,他干净利索地剥虾壳,十几二十只完整的虾肉堆在她盘子里,冒着鲜炒香气。而他仅是指尖沾了点油腻,再一抽湿巾,简单擦了两下就协复如常。
再比如第二天一早,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