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捧着一摞案卷到书案上翻阅,谁知竞不知不觉伏案睡去……
思及此,一丝愧疚浮上心头。
她抬眼打量屋内,不见霍岩昭的身影,于是起身穿好绣鞋,朝门口走去。然而,就在路过一处卷宗架时,她突然停住脚步。只见霍岩昭半倚着书架坐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卷文书,睡得深沉。想来是他独自查阅了一整夜案卷,终是支撑不住,就地睡了过去。谢婉鸢抿唇偷笑,没想到自己又无意中"坑"了他一回,撂他独自一人彻夜翻阅卷宗,而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次是在轩和医馆内翻阅医案,他也是这般熬了近一宿。她蹲下身,细细打量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和微微冒出的胡茬,心头不由泛起一丝怜悯与敬佩交织的复杂情绪。
她伸手轻轻取下霍岩昭手中的案卷,将其展开。就在此时,霍岩昭倏然惊醒。他猛地抬眼看来,目光一定,开口第一句竟是“找到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并非命案,命案中未能找到相关旧案,眼下只有这卷与贺氏陶器铺有关。”
谢婉鸢闻言,随即低头细看手中案卷。
上面记载着一桩两年前的旧案,大意为:永成十五年,正月十六日,贺氏陶器铺掌柜贺子良报官称铺子被砸,店内陶器近乎尽毁。现场未留下明显线索,也无目击者,案件至今未破,凶手始终未能归案。谢婉鸢眉头微蹙,只觉这起旧案同眼瞎贺氏一家命案或有关联。只是,这案卷当中,受害者是贺家,而此次惨遭灭门的也是贺家。莫非这桩案件的凶手……两年后又回来复仇了?那他为何不在当初下手?还是说,贺氏一家得罪的,另有其人?两桩案件根本毫不相干。她满腹疑团,一时间想不明白。
霍岩昭用力眨了眨眼,强掩倦意,沉声道:“总之,我们先去问问公廨中人,看看是否有人清楚当年旧案。”
言毕,他起身走向门外,唤来看守卷宗库的衙差。衙差一脸倦意,醒了醒神:“回少卿,小的所知有限.……“无妨,先说来听听。”
衙差点点头:“当年这案子确实投入了大量人力调查,可最终还是没能查出结果。贺子良前前后后跑来衙门哭诉了好几回,说那些被砸的陶器是他一家人两三年的生计来源,非要凶手加倍赔偿不可。”“邵刺史因为案子迟迟未破,心里过意不去,便自掏腰包接济了贺家。后来两人因为这件事渐渐熟络起来,至今还常有来往。”谢婉鸢听罢,心头微微一暖。
想不到邵黎星身为刺史,虽平时对政务有懈怠,却愿自掏腰包援助贫苦百姓。这样的父母官,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道州百姓的福气。只是,陶器铺被砸一案未能查清,究竞是因案件线索太少,成了无头悬案,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谢婉鸢带着疑问离开了卷宗库,与霍岩昭稍作梳洗,简单用过早饭,便准备动身前往宋家。
临行前,霍岩昭特地去找顾悠。昨日他们二人说好,今早要服一剂汤药暂缓毒性,然而敲了许久房门,却始终无人应答。霍岩昭抬眼望了一眼日头,只觉是顾悠太懒,此时还没起床。霍岩昭抬头望了望天色,只当是顾悠贪睡未起,便摇了摇头不再打扰,与谢婉鸢一同登上了前往宋家的马车。
谢婉鸢得知此事,心下隐隐担忧,生怕霍岩昭耽搁了服药的最佳时辰,致使毒发加重。
然霍岩昭却未放在心上,只无事一般地说道:“放心,我身子硬朗,顶得住。眼下查案要紧。”
谢婉鸢不解,素来将好兄弟性命放在第一位的顾大夫,如今怎会忘记霍岩昭服药之事?
此时,公廨牢狱内,顾悠正抱膝端坐在牢房中央的干草堆上。他背脊挺得笔直,似是对周遭的环境极为不适。他抬头望着高处铁窗透进来的一丝天光,眼底尽是忧色,喃喃自语:“岩昭今日未服药,不会有事吧…凌远带着一行人来到金安巷,巷口紧邻道州中央大道,周边商铺琳琅满目,繁华热闹。
然而一转入巷中,景象却是全然不同。
人烟稀少,道路狭窄逼仄,连马车都难以通行,越往深处越是冷清,尽头处更是道州出了名的贫民聚居之地。
放眼望去,处处是破败倾颓的房屋。墙皮大片剥落,露出灰黑的土坯,屋顶瓦片残破不全,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整个屋顶掀翻。谢婉鸢越走越是惊诧,堂堂司户参军,家中竟会如此贫困?!众人最终停在一户院门前。
这户人家的院门上留着几个破洞,边缘参差不齐,看起来已有年头。冷风呼啸着穿过洞口,发出阵阵凄厉的鸣咽声,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凌远轻轻叩响门扉,然而过了许久,门内始终无人回应。霍岩昭与谢婉鸢对望一眼,心下皆生了不详的预感。霍岩昭快步上前,从门上洞口内向院内窥探,却见院内尘土飞扬,地面鼓起几个土包,仿佛埋着什么东西。
他凝神细看,面色激变。
那从土中裸露出来的,是一只惨白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