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浓、酒香冽。
刘季、樊哙、韩信、刘喜、吕文等十数人抱着对方的膀子围绕一根小小的火把跳着社戏舞,祈祷着今年风调雨顺、亩产丰盈。
已经很多年不知家为何物的韩信虽然完全不会跳这种地方性的祭祀舞蹈,却也被众人裹挟着蹦蹦跳跳看火光在照耀。
动作生疏,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真挚。
直至火光熄灭,烂醉的刘季躺在田边,腿还被刘烯拽过去当了枕头,樊哙抱着樊望的腿又哭又笑,委屈吧啦的诉说着他这一战的恐惧和喜悦,韩信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
火把熄灭了,那因火把而朦胧梦幻的美丽泡影也随之熄灭。
刘季、樊哙都有家人可以依偎倾诉,独他韩信一人形单影只。
醉醺醺的韩信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最终没有躺在刘季身边休息,也没有和樊哙打招呼,只是沉默的骑上了自己的战马。
仰望漫天繁星,韩信轻声喃喃:“若香儿亦仰头看天,吾与香儿所观,理应是同一片天吧。”“这星空,真美。”
眷恋、自责、不甘又遗憾的看了许久天空,韩信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然,香儿又怎会于此刻仰头看天?”
“此时香儿理应早已带着她的孩子们安寝矣!”
韩信不是没想过去迎娶当年心爱的姑娘。
但,韩信飞黄腾达的太晚了,如今香儿已经年逾十八!
这个时代的女子普遍在十一、二岁时就该定下婆家了,只待身高达到六尺二寸(1.43cm)的法定最低要求就会出嫁,与香儿同龄的女子再过十年都该照看孙子了,香儿能等他到现在吗?
就算是她愿意等他到十八岁,她的父母兄弟会容她吗?她的街坊邻里又该怎么说她?若是他真的一辈子都没有能力养活两个人,十八岁的老姑娘还有人会愿意娶吗?
就算是香儿和她的父母兄弟都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也愿意让香儿终生不嫁,但女性没有能力耕田,所以大秦的授田制只会授予男性田亩,如果香儿迟迟还不婚配,她又该怎么过活?
若是香儿果真婚配了,他难道要借权势强娶香儿吗?
韩信是理智的。
当一个又一个切实存在的问题横亘于他的心头,他便已不愿去寻找那注定会让他失望的答案。随便找个人对付过一辈子也好,以后万一犯了灭门诛族的大罪也不会心疼。
“唉~”
想法很洒脱,但韩信终究还是轻声一叹,揉了揉战马的鬃毛萧瑟的说:“回卫尉府。”
战马扭头用嘴蹭了蹭韩信的腿,便脚步平稳的载着韩信穿过浓浓夜色回到了韩信的府邸门前。踉跄着下马,韩信见门口没有门子守着,心里顿时就恼了。
刘府和樊府不迎接刘季和樊哙凯旋还能说得过去,毕竟那是他们的父兄做出的决定。
但你们一群仆从也敢在本官凯旋的大喜之日冷落本官?
以仆欺主,莫不是以为本官这当朝卫尉拿不起剑乎?!
韩信左手拎着一条犬腿,右手拔剑出鞘,以剑柄猛砸大门,暴怒咆哮:“开门!”
“给乃翁开门!”
时已近夜半(23:00),韩信本以为他会等待半响,才能等到一个衣衫不整的仆从来给他开门。韩信却没想到,他才刚敲了一轮,府门便被人从内重重拉开。
韩信毫不犹豫的持剑前刺欲要恐吓不臣的仆从,结果传入耳中的却是一声熟悉的惊呼:“呀!!!”韩信:!
看着面前那满脸恐惧踉跄后退的人影,韩信阔步前冲一把揽住了那人的腰肢。
距离陡然拉近,韩信俯身去看,便看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面庞。
容貌算不得美,皮肤算不得白,至多只是比同龄女子少了些风吹雨打的岁月痕迹而已,却看的韩信心脏疯狂跳动,犹如看到了百万大军!
腹中的千言万语涌入喉咙后却被滞涩黏连的声带所阻,只剩沙哑却温柔的呼唤:“香儿?”原本还因突如其来的剑光、拥抱而恐慌不已的香儿听见熟悉的呼声赶忙抬头,而后双眼中的惊喜和温柔便已满溢:“信兄!”
话落,香儿又觉得这话不妥,赶忙改口:“上官,额不对,家主……”
韩信赶忙摇头:“对!对!就是信兄!”
摇头之际,韩信余光瞥见了手中宝剑,韩信赶忙还剑入鞘,连声解释:“信方才只是因今日凯旋无人迎接,故而心生不满欲要持剑震慑。”
“万万不是有心恐吓香儿!”
香儿微微低垂脑袋,陪着小心说:“现下正是补种的日子,若是错过了这段日子,今岁信兄的田或会少些收成。”
“信兄不在府上,也没有回传书信,府中仆从都来问妾该怎么办,妾便让仆从们都去田间劳作了。”“信兄若气,责妾一人便是,是妾自作主张了。”
香儿在做这个决定时心里也很惶恐,她是在以什么身份指挥府中仆从的呢?
但就算是韩信凯旋之后不愿意留着她,她总不能看着韩信再饿肚子吧!
所以在香儿进入卫尉府并发现府中仆从对于府上田亩并不尽心后,香儿便开始亲自去田间督促仆从。她不是贵族出身,不怕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