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初冬并不太冷,凌玦好动,稍微穿多点他就冒汗,小脸蛋被捂的红扑扑,徐姨只担心他会受凉,硬是不肯将大氅脱了。
宫里的张内侍来传圣旨,当年怀恭殉主,张内侍历尽千辛万苦赶回汴京,如今成了宫里的大太监,他亲自传旨,足见重视。
凌平洲还未归,只能是楚茵茵去接旨,本以为是些普通犒赏,原来却是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权当是沾了凌平洲的光,如此,是该进宫去拜见太后,叩谢皇恩。
太后日理万机,楚茵茵想着觐见完,不能太多寒暄,也不能什么都不答,短短几年发生了这样多的变故,所有人都像是被时间洪流推着往前走,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来不及好好道别。
鸾锦诰命华服她还是头一次穿,雍容华贵,端庄的很。
“小姐越发动人了。”徐姨笑着为她佩戴玉冠。
许久没有梳这样正式的发髻,头顶有些沉,笑语嫣然间透着一股娇媚之姿,被徐姨一夸,不自觉低眸,倒是显的格外风流些。
正好楚玉笙带凌玦上街,她就安心进宫去了。
皇帝虽年幼,也当先去参拜他,内侍特意嘱咐,太后在福宁宫等夫人,见过官家后需早些去。这内侍的意思是,不必在小皇帝身上耽搁太久,太后才是正主。楚茵茵颔首笑了笑,并未答言。
大庆殿上,小皇帝独坐高位,小小年纪透着一股子皇家威仪。
“拜见官家。”想来也不是第一次面圣,如何行礼还是知道些。
“你们都退下。”小皇帝这话是对殿里的内侍们说的。
“是。”众人退去后,殿门被合上。
“诰命夫人免礼罢,快平身。”他的声音还是很稚嫩,隐约带着一丝紧张。
楚茵茵缓缓起身,好奇的望了望他,他的样貌像极了赵元瑾,身上带着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厚重感。说不出的滋味,让人有些心酸。
“你是我的阿娘?”他抬眸打量着楚茵茵。
我怎么会是他的阿娘呢?
楚茵茵想起之前在剑州时,就听说瑾王妃生了个麒麟子,赵元瑾这个人,自己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也要算到我头上?
“官家,可是听了什么谣言?”
“你不必惶恐,我知道你不敢认我,但你的样貌,我早在画像上看了千万遍,徐嬷嬷和秀姨都是你身边的人,自小都是她们在照料我,她们虽不敢提起你,但我还是知道你以前的事。”赵庸一板一眼的说着。
看来小皇帝对我,是误会颇深啊!
“我的确不是官家生母,当年我离开时,官家还未出世。”这样解释,他这个年纪应该是能懂了。
“罢了,今日见你,也不是要逼你与朕相认,如今大宋江山,全仰仗凌爱卿,你要留在他身边,自是有你的苦衷。”
他这人小鬼大的样子,是不是看了什么,话本子。
他该不会是以为,我生下他后,被凌平洲抢了去,而我又为了他,才忍辱负重留在凌平洲身边,怎也没个知事者跟他解释一番,不过以赵元瑾的行事,怕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声音还能活着了,如今也只能自己尝试着解释:“事情并非如你所言,你的生母,另有其人,我当初……”
“不必再提当初,斯人已逝,你只需记住,等我长大了,定能护你。”他信誓旦旦又不容置疑。
楚茵茵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小赵元瑾,这霸道模样,多少是继承了他爹的自负。不过听他这样说起来,的确是挺屈辱的。
“官家还小,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所想,我与凌少保之事,是……。”他年纪还这样小,这两情相悦几个字,楚茵茵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倒是好一顿尴尬。
“启禀官家,太后派人,来请凌夫人了。”殿外,内侍小心翼翼提醒。
“那臣妇先行告退。”楚茵茵颔首行礼,心里想着稍候要跟凌望南说说这事,望南如今是他母后,自会悉心教导他。
他忽然从龙椅上跑了下来,可怜兮兮望着楚茵茵:“阿娘,你能抱抱我吗?”
楚茵茵不断提醒自己不是他阿娘,被他小手搂住时,心还是软了,他虽被扶上皇位,可他终究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温柔抬起手在他后背拍了拍。
“愿官家,健健康康,平安喜乐。”
腹部被小皇帝的泪水打湿,有一点凉凉的感觉,她怔了怔,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阿娘,过了今日,我再不这样喊你了。此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母后皇太后,就当是您疼了儿子一场。”
“……”
他拉着楚茵茵的手,声音很轻:“她没有生过我,自是不会真心疼爱我,我如今,也不奢求她真心爱我,只求她别再对我生疑心。她们凌家权倾朝野,将来惹了她不高兴,她随意将儿子废了,再另立其他赵姓皇室,亦或者,姓不姓赵她们也不顾及,那我收复山河的愿景,我为父报仇的誓言,都将无法实现,父王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