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竟然谋害主母!”裴绩大怒,上前一脚踹在碧珠心窝。
碧珠仰翻在地,呕出一口血来。哀告道:“主君饶命,主君饶命,奴婢不敢啊。”
裴绩横眉怒目:“罪证确凿还敢狡辩?是要砍下你的双手,看血里浮起油来你才肯认吗?”
“不要,不要,求主君饶了奴婢,”碧珠跪着连连磕头,见裴绩冷面无情,又转向孙宝珍嗑起头来:“求姨娘救救奴婢吧。姨娘救救奴婢。”
孙宝珍一脸讪讪:“你是大娘子的婢女,求我有何用。何况你犯下这样滔天大罪……”
“姨娘是要翻脸无情?!当初是你教我在石阶上抹猪油的!”碧珠声音尖利起来,“你说事成了,许我二百两银子,放我出去嫁人的!”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竟空口诬陷我?你说这话可有证据?”孙宝珍将事推了个干净。
裴容在旁边瞧着,孙宝珍这话一出口,碧珠脸色血色尽退,看样子竟是半点证据都没留下。眼见孙宝珍将自己的干系脱得一干二净,还伏到在裴绩身上做出被诬陷的委屈模样。再容孙宝珍这般哭下去,裴绩马上就要使人把碧珠拖下去打死了。
裴茹也有样学样,跟着孙宝珍一起抹眼泪:“可怜姨娘是个没有脾气的,竟由着这婢子空口白牙污蔑。她分明是姐姐的贴身丫鬟,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平日里唯姐姐是从,犯了事该求姐姐……”
说着竟是将祸头引到了裴容身上,裴绩一抚长髯,皱起眉头回身看向她,眼神中夹杂了一丝怀疑。
裴容面容镇静,唤来赭石:“去瞧瞧,孙婆婆可押到了?”
“孙婆婆?!”裴茹乱了手脚,“孙婆婆不是生了急诊,在家养病么?”
孙宝珍暗道不好,摸了脸上的泪,站起身来:“主君,夫人刚刚受惊,眼下正是要静养的时候,我们在这里乱哄哄的,扰了夫人。我看这碧珠也不必再审,怕是她记恨大娘子先前处置她,所以坐下这样的恶事。”
已经迟了。
桂婆婆带人押着孙婆婆已经赶到门前,孙婆婆跪在地下。
裴容道:“究竟碧珠谋害母亲,是对我怀恨在心,还是另有他人指使?父亲审一审孙婆子便知。”
裴绩眉头深锁,坐回到太师椅上。
裴容见他态度,继续解释起由来:“先前孙婆婆抱病告假,我心中记挂她的病情便使人去探望。岂料桂婆婆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她家中小子从家里偷东西出去变卖抵赌债,那怀里的物件被撞得撒了一地,桂婆婆一见就发现了,几件全是我私库里的东西。”
堂下桂婆婆呈上被偷的物件——一支金凤衔花步摇,两支玉簪,皆是用料上乘,工艺精湛,必然不可能是孙婆子家所有。
“父亲可还记得这些?”裴容问。
“瞧着是有几分眼熟,想必是从你妆奁里偷的。”
桂婆婆在堂下道:“主君,这三件皆是先夫人所有。这支白玉海棠簪,乃是主君当年往裴家下聘中的一件。”
裴绩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片刻之后才勃然大怒,摔了手边的建盏,大骂:“刁奴!”
茶盏在孙婆子脚边炸开,碎裂的瓷片划破她的脸,孙婆子浑身颤抖,俯身叩首。
裴容瞧着,在心底叹息,父亲此刻的大怒说不清是因母亲的遗物被偷而愤怒,还是为了遮掩自己连当初的聘礼都忘记,可见男人负心忘情只在瞬间。
裴绩对着孙婆子破口大骂,撒了好一通火,才转头来问裴容:“这样的恶奴,你一发现就该禀告父亲,我自来处置。只是今天审的是碧珠,将她带来又做什么?”
桂婆婆在堂下开口了:“回禀主君,孙婆子偷的全是小娘子私库中先夫人的遗物,未保清誉,我等立刻便去将流落在外的收回。这既有人偷赃,自然有人销赃,我们顺藤摸瓜寻到销赃之人,没想竟是孙姨娘的外甥孙贵。更叫人心惊的是,孙姨娘的外甥前段时日还通过孙婆子买了一匣上等的生川乌。”
“父亲可还记得甘婆房中搜出的那匣生川乌?”裴容提醒道。
裴绩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堂下孙婆子磕头求饶:“主君、大娘子饶命,老婆子也是受了孙姨娘的指使,是她要我去医馆买来生川乌要害夫人的。是、是她说,只要夫人没了,主君一心都在她身上,大娘子更是对她百依百顺,以后这裴家后院就是她的天下,到时候自然有我的好处。如果我不从,就将我往日偷盗小娘子私库的事情捅出去。老婆子也是不得已,求主君绕我一命。”
她被桂婆婆抓到人赃并获,眼下唯有帮裴容扳倒孙宝珍,才有一条生路。所以在堂上什么话都说了。
碧珠在一旁也跟着磕头:“主君,我也是受了孙姨娘的令,真的是她叫我在石阶上抹猪油的。”
单是碧珠一人的话不足信,再加上孙婆子,再加上先前的甘婆呢……裴绩又不傻,他紧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里面尽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