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夫子到场不久,七录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元糯自懂事起就总爱蜗居在自己的小院里,别家递了请帖她也从来不接,只有在年末太后的鸿门宴上与众人见过一面,因此她虽然认得出这些人分别是谁,但交情都不深。
这群人除了三皇子,六公主,十一公主与十二公主是真正的龙嗣,其余的都是皇帝的侄子侄女及各宫嫔妃的亲戚。总之得宠的都能入学,算是当今陛下在先制上的改革之举。
骠骑大将军的独子上官宏与京畿卫家的二少爷打打闹闹地进来,见到夫子站在屋中立刻噤了声,默默地找了两个相互挨着的位子坐下。十二公主与元糯同是十二岁,今年春季刚入的学。她带着她的伴读姗姗来迟,见到夫子后在门口愣了愣。
“学博大人,很抱歉……”她一双桃花眼在几秒内蓄起泪水,欲语还休,盈盈欲坠。
“咳咳,无妨。时辰还未到,十二殿下并未迟到。”夫子见她几欲落泪顿感尴尬,立刻声好气地安抚她。莫约又等了半刻钟,整间课堂总算坐满了人。
安然公主不待见她,于是她非常识相地坐在倒数第二排左侧的靠窗位置。皇家出资建设的两相阁很是豪华,连窗户都是用琉璃片封住的。坐在此处,打开窗子能吹吹小风,还能观赏一下窗外绿涤垂柳的湖光好景。
听说这片湖是先帝特意命人挖凿而出的,接引的是皇城以北青羲山处的泉水。元糯将课本竖起来放在面前,托着腮看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仔细瞧似乎还能瞧见水里甩尾的红鲤。
右耳处传来阵阵的朗诵声,学博开了棵,讲的不过是些史记、列国游记、四国战策等大部头的史书。她听了几耳朵就不再关注,转头又朝着窗外看去。
沿湖是一圈卵石路铺就的石子小路,在这一片亭台楼阁与人造的湖光山色中别有一番趣味。元糯的目光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外延伸,直到视线随着曲折的小路被掩映在精细修剪的灌木中。她看的越来越出神,眼前的景色慢慢变了,白天变成了黑夜,石子路变成了泥泞的山路,蜿蜒而下的台阶被草木掩映。
心越跳越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或事情抓住了她的全部心神,灵魂快要出窍,恨不得立刻冲向那条路的尽头。
元糯脸色煞白,一时间眼神变得迷茫而又慌乱。
“扣扣。”一双修长的手在元糯的课桌边沿敲了敲,瞬间拉回了她的心神。
元糯转过头去,竟然瞧见元溪正坐在自己身边。他此刻正看着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映衬着光线,干净而又深邃。
“你……”你方才不是同三皇子坐在一处的吗?
元溪伸手指了指前方,元糯越过书本往前看去,就瞧见三皇子正坐在自己同一列的第一排,此刻他似有所感,回过头来对着元糯笑了一笑,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然后他对元溪挑了挑眉,暗藏深意。
三皇子身边坐着御史大夫的嫡女百里清清,见身边的三皇子向后看去,她也不由地转过头来,瞧见元糯就瞪了她一眼,紧接着用余光锁住元溪,脸上浮起几丝羞红,又立刻转过身去。
元糯:“……”
明白了,这如此复杂的四角关系。
学傅这会子讲完了青龙国的开国历史,停下了声音,准备抽人回答问题。
有好几个方才没认真听讲的学生低下头去,生怕成为被选中的人。元糯此时却不闪不必,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任人瞧了都会觉得她方才听得仔细,答案熟记于心。
“上官宏,你来说说,当年四圣饮血盟誓于中山庭,意义何在?”
上官宏被点到名字,停下了指尖旋转的细笔,站起来毫不怯场地朗声回答道:“划分四州,立国而治。当年圣帝与其余三帝……”
明明学傅问的只是中山庭之会的意义,上官宏说着说着,扯到了兵法布阵,调兵遣将上去,随后开讲他祖先是如何在之前的战斗中出神入化取敌首级,为青龙国开疆扩土贡献了不可撼动的功劳。
他侃侃而谈,半句不沾方才太傅所讲内容的边,足足过了有一刻钟,他才做最后总结。
“我此生心愿,就是马革裹尸,为我青龙鞠躬尽瘁!”
七录堂里掌声雷动,从一开始惊叹于他的渊博学识,再到崇敬于他高尚的人生情操,不少贵族少女听到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感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下感动的泪水。
“上官少爷真的好优秀!”
“是呢,方才夫子发问,我都不敢回答,谁能想到上官他虽然是武官出身,但学识渊博,是如此一个才华横溢之人……”
“啊……这样子的上官宏好俊啊。”
课堂下众人窃窃私语,元糯呆呆地听着她们的谈论,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上官宏从开国时期扯起,吹嘘自家功绩,就不怕这些话传到皇帝耳朵里,惹得他担忧功高震主,下手废了他们一家吗?
她瞪圆了眼睛,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