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夜阑差点以为真的要失去莫离了,虽然没伤到要害,可他失了太多的血,又淋雨染上风寒,让本就衰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可是——他熬过来了。
挺过了那骇人的失血,伤口缝合,挺过了心疾发作,也挺过了连绵十几日的高热,他活下来了。
虽然活了下来,却很久都没有清醒过了,每日只靠夜阑硬灌进去的食水维持生命。人瘦得跟纸片一样,可怜兮兮地陷在床铺里。
她没日没夜地守着他,连着好几日都没合眼,也跟着瘦了一大圈。
后来,他终于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她道歉,求她原谅。
“傻子,我早就不怪你了。”
“真的?”
“嗯,只要你活着就好。”
“好,那你也答应我,不准再做那样的事了。”
——她突然举刀自裁,把他也吓得不轻。
“我答应你,咱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那之后,莫离不再寻死觅活,也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至少在夜阑面前是这样表现的。可他的身体仍是不可避免地持续衰弱,他时常昏睡,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会睡上整整一天。视力也下降得厉害,尤其是晨昏时刻,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左腿依旧无知无觉,胃疾加重,晨起后经常会呕吐,由于视力不佳,他不得不更加依赖夜阑的照顾。
莫离也感觉到了,自从受伤之后身体状况便一蹶不振,一日不如一日,这样下去,自己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于是悄悄背着夜阑,准备一些身后事,趁着身上有力气,还能坐起身,眼睛还能看得清字的时候,提笔写遗书,还有和离书。他计划着,等真正快要不行的时候,就与夜阑和离,放她自由,他不想她背负着寡妇的身份开始新生活。
*
一切似乎就要走向终点,却出现了转机。
那日,莫离难得有些精神,就开始打扫屋子。虽然他坐着轮椅动作会慢一些,不过应该能赶在傍晚阑儿回来之前打扫完。
这时,夜阑却以冲刺的速度狂奔进屋,意料之中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阑儿?怎么这么着急?”
她抬起头,灰扑扑的小脸上溢满喜色,眼睛里带着从未见过的闪亮光彩,激动道:“阿离!你的病有救了!!!”
机缘巧合之下,她淘到了一本珍贵古籍,上面记载着——麓族最古老的部落里,有一种名叫“水芜”的水生植物,传说这种植物拥有神性,是麓族人世代信仰的灵草,可以给重病的人续命。
她指着古书残页上斑驳的字迹,认真道:“据说这种治疗方法只有麓族人才知道,概不外传什么的,不过我觉得有试一试的价值!”
莫离表示怀疑:“这种怪力乱神,真的靠谱吗?”
夜阑不以为然:“我们遇到过的怪力乱神还少吗?只要有希望,就值得一试。”
这一年来,苍群,虬龙,螭龙什么的,都是以前想都想象不到的超自然存在。如今再出现什么怪力乱神好像也不奇怪了。
尽管内心觉得希望不大,莫离还是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来。”
那本古籍记录的麓族人生活的地方,在群山环绕的夹缝中,远离尘世纷扰。从这里赶马车,需要大约半个月才能抵达。
夜阑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最后一次去余氏医馆,向余氏父子正式告了别。
自从被拒绝了邀约后,余铭章就避开夜阑不见,此次告别她也只见到了馆主。只是隐约觉得有视线一直跟着自己,目送自己出门。
害怕莫离在路上着凉,即使现在是春夏交替时节,她仍给他裹上厚厚的冬衣。
莫离哭笑不得:“阑儿,我又不是纸糊的……”
她却坚持:“你……你就是纸糊的!先穿着吧,实在热了再脱。”
她有些心焦,马赶得快了些。
马车颠簸,莫离犯了胃疾,绞痛得厉害,没胃口吃东西,还时不时呕吐,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白粥吐出来后,吐的就是夹着血丝的酸水。
后来即使她放慢了速度,他的状况也没有好多少。
好在目的地近在眼前了。
山峰折叠层峦,形成了无数深不见底的坑洞和山涧。
道道天堑挡在眼前,正常人都很难过去,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无法行走的病人。
一开始,麓族是以游牧为生,可自从乱世开启,就不得不卷入世间的纷争。有一部分族人厌倦纷争,为了避世,历经千辛万苦躲到了这种地方生活。
而留在外面的族人,大部分臣服于萧氏大盛国,其余的则被萧泽允屠戮殆尽。
为了跨越天堑,两人舍弃了近乎一切行李,只留下少量食水和防身的武器。
因操纵飞骨刃会给心脏造成巨大负担,夜阑本不打算携带的,可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