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是是被砸在脸上的雨点生生砸醒的。
“……”
她心累地抬起手盖在脸上,既不想面对睡醒要干的事,也不愿回忆起睡前发生的一切。
昨晚的事可以说是一团乱麻。偶然邂逅夜卜不说,陆星斗作为谷禄镇事件的凶手以及未来可能会扰乱原著线的角色,就这样匪夷所思地离奇失踪。
难道是对阵时及时用尺缩之术逃走了……?
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是,姜府被毁,深夜又无客栈营业,司是领着伍千一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睡觉的地方,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将将就就地露宿了一晚。
这雨毫不顾忌司是的感受,猖狂地越下越大。司是原本躺在一根横杈的树枝上,终于受不了了,猛地拨开湿漉漉的树叶跳下地。
身着破旧布衫的书生正缩成一团,安安分分地蜷在树根的凹陷处,头顶恰好是树冠最繁茂的枝叶,幸运地免于了风雨的侵扰。
不幸的是司是的心情跟此刻的天气没什么两样。她表情风雨如晦地走过去,打算采用最直接的物理方法叫醒伍千一。
或者……
她脚步一顿,莫名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兴许是被雨蓦然浇醒,司是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理由尽职尽责地带着伍千一。她跟他的缘分来得莫名其妙,仔细一想他们之间却又没有任何羁绊。
或者她就这样自个离开,干脆甩掉这个家伙……
虽然他倒也不算一无是处,这几天的相处也可谓愉快,但——
就在司是短暂发呆时,本以为正在熟睡的伍千一却忽然扬起脑袋,发出疑惑的声音:“司姑娘,你怎么一直站在雨里?”
司是吸了口气,同样惊诧:“你这么早就醒了?”
“哎……其实小生怕耽误事,就没睡。”通宵的伍千一听声音精神抖擞。他一骨碌爬起来,“我们现在是要去接姜家的人?”
语毕,他似乎敏锐察觉到司是又黑了一分的脸色,旋即精明道:“姜府这番也算破财消灾,感激还来不及,哪敢怨怼姑娘。”
“这灾还未必消了呢。”司是无精打采,心中想着这么大的雨,恐怕是吃不上心心念念的路边摊的牛肉包子了。
她还在恍神,一旁的伍千一缩了缩脖子,小声暗示:“司姑娘,这雨怪冷的。”
“真娇气……”
司是奚落了一句,到底从谏如流地一弹指,两人的头顶仿佛张开了一柄无形的伞,浇下的雨水登时顺着某个弧度滑落一旁。
伍千一朝“伞”下又躲了躲,得寸进尺、天真无邪道:“这凄风苦雨的终究不便,司姑娘何不直接遣风将云吹散?”
“是晴是雨都乃天道,哪能擅自干涉。”司是打量着与前两日的响晴完全是另一个极端的大雨,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犹如伴着晴天出现的少年,连带着想起陆星斗最初“不宜出行”的卦辞。
……还真是言事如神啊。
这一个上午,司是先是去了县衙一趟,把下落不明的陆星斗悬在了缉捕令上。接着又赴往千里之外的某州,在伍千一的帮腔下挑重拣轻、添油加醋地告知了姜府遭遇的始末。
姜家果真如伍千一所言一般感激司是保命之恩,决定在本家重建前先在别邸暂住一些时日,同时承诺会给清平门献一笔善款。
替门中拿到一笔银子、总算不是无功而返的司是终于心情好转。离开之前,她忽然就这样笑意盈盈地回过头,朝拄着拐送两人到门口的姜淳道:“老头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以后还是多行善事,大概比求道拜佛更有用呢。”
“小二,麻烦再打包只烤鸡!”
司是擦了擦指尖的油渍,神采奕奕地喊道。
“司姑娘,你方才已吃了半只烤鸡了,还没吃够么?”
——这句话不是伍千一说出来的,而是司是看到还在吃饭的伍千一缓慢咀嚼的动作明显一顿,她自动脑补出来的。
她马上自作主张地解释:“我并非没吃饱。只是浮浪山上再没有这么好吃的吃食了,难免有些舍不得。”
伍千一默默又嚼了两下,待饭菜完全入肚,才认真道:“这种烤鸡晾上半个时辰以上,味道就大不如前了。司姑娘若是想打包回去吃,到时将凉烤鸡撕碎,加调料与辣椒重新入油锅翻炒,或更宜于食用。”
与上次同样在芙蓉酒楼的那顿饭不同,伍千一这回突然有了白吃白喝的自觉,除了固执地从司是筷下抢下半只烤鸡外,其余时候都相当斯文。若不是他不信佛,恐怕每夹一根菜都得念一句“阿弥陀佛”以示虔心。
连司是都看不下去他这副正襟危坐、谨小慎微的架势。她难以言喻地撇了撇嘴,忽然了悟——
伍千一这副乖巧老实的模样,的确是有意在讨她欢心。
打包好的烤鸡恰在此时送来。司是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包装的油纸,似乎在专心研究上面的绳结,眼神并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