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终于来接你家去了,叫奶奶一声吧。”
李府管家解释道:“初英几年前高烧不退,伤了嗓子,再说不出话了。”
何彩兰讥笑一声,并未反驳。
而孟婆婆闻言悲不欲生,痛哭流涕。
面对这般场面,崔府尹没有出声打扰,只向衙役使了个眼色。
衙役上前查看孟初英手臂上的红疤,点了点头。
律法虽有限制,却无禁令,李府所为实在构不成太大的罪行。
故而崔府尹待孟家祖孙二人哭完后,当堂责令李府将孟初英放归,并予以赔偿。
此案将了,围观百姓即将散去之时,何彩兰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卷纸,双手将其高举呈上。
彩兰道:“官人英明!只是小人的状告却还未结束。”
“孟初英得以与家人团聚,但梁京内、天子脚下,竟还有许多女子被迫与亲人骨肉分离,至死不得回乡,甚至遭受了许多非人的虐待。而始作俑者正是大内中官王顺和王都知!”
“此乃罪证,名单上的每一人皆有根有据,被其私藏在府邸中,个个嗓子都被毒哑了,受尽虐辱、不见天日,难为自身诉冤,求官人下令彻查!”
听得此声,百姓中一阵骚乱,迈出的脚又齐齐收了回来,各人面上皆洋溢起怪诞的兴奋,七嘴八舌。
崔府尹不得不多次拍击惊堂木,使公堂肃静后,才缓缓道:“呈上来罢!”
他逐一翻阅着名单,眉头越皱越紧,显然是被其上书写的权门贵胄府邸给惊住了。
何彩兰见此心里没底,不由再次恳请崔府尹清查。
梁皎皎见崔府尹沉吟不语,更是担忧他按下罪证拖延不查。
原先皎皎本想将李楷瑞的恶行当场揭露,以便引起轩然大波,促使后事。
然而在封建的当下,女子一生荣辱皆与名节相干。
孟初英何其无辜,那些女子何其无辜,皎皎做不出这般牺牲他人、全为自身成事的行为,便将此计作罢。
但如此一来,没了舆论压力,能否成事得看崔府尹的抉择了。
希望崔府尹其人会如沈时方所言那般,刚正无私。
只见崔府尹思量后,放下名单,凛然道:“此案干系重大,本官定会严查。今日案件审理便到此,各自归家等候传信吧。”
尽管这在所料之中,皎皎却还是免不了失落。
崔府尹自然不会犯傻去得罪纸上所述名门子弟,但王顺和大势已去、可有可无,他应当不会不知利弊。
果然梁皎皎与何彩兰各自归去后,没几日便得了沈时方的消息,称王顺和已落狱,以拐卖罪自首,禁军即将查抄王顺和各个私府。
至于身处权贵私府的人,皆提前听闻了消息,被秘密送归。
梁皎皎得知后心喜难抑,不单是为计划推进顺利,还有便是般珺姐姐终于能够脱离魔爪,与其弟团聚了。
然而,正当梁皎皎约了沈时方前来,细问刘般珺狱中状况、何时得放时,沈时方沉默一阵后,撇开眼,不去看满怀期待的皎皎。
他沉声道:“在押王顺和入狱时,刘氏焚火自尽了。”
“刘氏?刘般珺?”梁皎皎面上笑容一僵。
待沈时方点头确认后,皎皎嗓音不自觉提高,略有些破声,不敢置信道:“般珺自尽了?”
梁皎皎神情木木,反而轻笑道:“怎么可能?她好不容易脱身,怎么会自尽?许是脱身之计。”
沈时方默默地看了皎皎许久,才艰难否认道:“虽已看不出生前的模样,但府内多位仆役,包括禁军都料想不到,没拦住,是眼睁睁看着她扑进火里的,后来……后来王顺和身边的那位叫王楚箩的内侍,冲去救她,也死了。”
梁皎皎深吸口气,唇微张合,却不知说些什么,泪水先涌了出来。
沈时方劝道:“人各有命。”
皎皎不回话。她欠般珺的,永远都还不上了。
可梁皎皎不明白为什么?即便般珺得跟着王顺和入狱,但她亦是受害者,不但不会获罪,还会予以释放,那时,她便能与弟弟团聚了。
难道她不想与刘怿玮再相见吗?
想到这儿,皎皎像是得悉了全部缘由。她身子晃了晃,手掌撑着桌案,对上沈时方的双眼,失神道:“我把她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