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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和见她惧怕,仰头得意地笑起来:“严都知,你回过身来瞧瞧——”
“瞧瞧这贱婢想求饶却求不得的蠢笨模样。”
严明恩将眼底复杂的情绪按压下,回过身。
王顺和已起身走到美人跟前,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似是转了性,扯出柔声来安慰道:“哦哟哦哟,哭了啊?别怕,啊,别怕。”
他一遍遍摇头说着‘别怕’,双手却下移掐紧。
在美人颤颤巍巍的瑟缩中,‘咔’地一声扭断了她的脖子。
严明恩面不改色,只略微闭上眼。
王顺和颇为怜惜地松开手,见跟前的美人软绵地倒伏下去,咂舌惜叹:“相公与咱家身边可留不得自作聪明的人。”
说罢,他缓缓坐回上位,似笑非笑地看向严明恩:“咱家训责个婢子,没把严都知给吓着吧。”
严明恩瞟了一眼地上了无生息的女子,道:“王都知如何教训自家下人,吾管不着。只是此处既已被冠上严府的名号,王都知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王顺和显然被激怒了,他猛地一脚将那黑色包袱踢向前去,讪笑道:“相公试你,将这笔生意交由你打理,你还真摆格作大了?”
那包袱只被严明恩随意扎了一下,王顺和一脚便将黑布踢散,内里滚出一只充血滚圆的眼珠,滚到严明恩跟前,前后晃了一下又慢慢停住,黑漆漆的眼瞳直勾勾地盯住严明恩。
王都知似是惊叹极了,撑着扶手再次起身,抖着浑身的肉凑到严明恩跟前,夸张地俯下身,将黑布踢散些,露出另外一只眼珠及一条打卷的肉舌。
他忽地拍腿大笑,笑得直不起腰:“这么大一个包袱,咱家还以为起码是哪个蠢货的头颅,你竟就包了这些?”
“唉哟……”王顺和空出一只手抹抹笑出的泪,又向他挥去,“你还是早些回大内做你的好都知吧,别硬着头皮来趟这富贵池了。”
严明恩知道王顺和这是恃强凌弱惯了,连带着脑袋也糊涂了,况且他自小所受的屈辱只多不少。因而他并不十分在意言语上冷嘲热讽,只觉厌倦。
严明恩道:“王都知若无他事,恕严某不再送行了。”
王顺和未得到预期中的回应,颇为不快,他嘴角抽动着,许久才扯出笑,道:“咱家的人在琉璃馆见到了一俏丽丫髻,严都知不妨猜猜是谁?”
严明恩皱起眉不言语,只抬手伸向门外示意。
王顺和也没指望他能回答,撇撇嘴道:“是何燕燕之女。严都知倒也是真狠心,将那等绝色送去了娼馆教养,你若不喜送来给我多好。”
见严明恩面色不虞,王顺和仿佛一下畅怀了:“你啊,就是没尝过那滋味。陈御史是个文化人,形容得恰当极了,我且说与你听听……”
“够了!”严明恩打断他。
王顺和不管不顾地摇头咏叹:“恰如含苞中的花蕊,细细捻开……”
严明恩忍无可忍,已提步上前,狠狠掐住王顺和的脖子,原先淡漠的眸中已染上狠厉:“我不管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一件,你给我记牢了,手别伸太长。”
直至那肉堆似的人脸涨的通红,挣扎的手脚也失了力,他才松开,厌恨擦擦手。
若非留他还有用,方才真恨不得掐死他。
严明恩边擦手边漠然瞧王顺和的动静,眼见王顺和猛咳几声渐渐舒缓过来后,忿然大怒又要扑上来,他不耐地冷声道:“王都知许是被猪油蒙了心,竟还没明白相公的用意吗?”
“严某就好心提醒一句,你手中的产业已悉数交予我料持,相公可有再让你做些什么?”
王顺和面上青白交加,怒气还未消去,乍然听得严明恩的提醒,愣了愣,那表情便可笑地僵住。
“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一出口,王顺和脸色大变,显然是心下有所猜测。
严明恩更不会再多说,见着他顾不上找茬匆匆离去、连伞也未来得及拿的模样,就像只待宰的肥鸭提前得知了命运一般。
严明恩有些疲累地扶了扶额,唤来杂役将女子尸体抬去王顺和府宅。
屋外天色泛着青光,暗沉沉的直让人喘不过气。
严明恩想到暂住在琉璃馆的于昭,因王顺和的话到底难再放心,他提起伞,黑衣未换,便急急朝敦义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