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杖(1 / 2)

梁皎皎不认得,柳朝云却曾在福宁殿见过他。

眼前这位将沈小娘子护在身后的男子,正是沈尚书的义子沈时方。

那日朝云透过屏风,见沈时方行礼后却未被叫起,而将他传至福宁殿的赵憺,对其漠然不理,仿若没看到此人。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赵憺才搁下笔,将其从殿前马军都虞侯,升为正五品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待沈时方谢恩后,不赞一词便挥手令其退下。

名义上是升迁,实则已被调离官家身侧。

本朝禁军分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

其中殿前司乃官家的亲卫队、御林军,地位远非其余两司可以比拟。

朝云将视线转移至沈时方身后,那这位上门闹事的小娘子应当就是沈尚书的独女、沈时方的义妹了。

以这两位的家世地位,即便闹到了开封府也是无用。

更不用论,开封府的崔府尹乃是沈小娘子的叔外祖父,推判官怎敢冲犯上官,对其外孙女依律判刑?大抵也是推罪到两个婆子身上,抑或对她和皎皎反咬一口。

也就沈小娘子懵然无知,面对朝云的讥讽竟当了真,一口应下。

殊不知若果真让她受刑,朝云与皎皎事后只会遭受更猛烈的报复。

沈时方此前常出入福宁殿,许是认出了柳朝云,不但没再提外室之事,反而态度更为诚恳,一句宽宥后,便提出了优厚的赔偿。

柳朝云并无异议,不过脸色也没有多好就是了。

梁皎皎憋闷了许久,才道:“让沈小娘子同姐姐赔罪。”除了道歉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真让十四岁的小姑娘受刑吧。

但沈华英不肯就此罢休。

她将织花帷幕摘下,从沈时方身后跨出来,挺立身躯,言语随目光坚定,嗓音泠然却青涩,她再次重复道:“兄长不必替我遮掩,我自愿承担一切罪责。”

沈时方周身的冷意蔓延至沈华英身侧,她不由地抖颤一下,却咬着嘴唇不肯退却半步。

坊间都传崔家女子禀性刚烈,想来这位沈小娘子也遗传了她娘的刚性。敢于担责是好,却也得顾大局。

沈时方手背绷紧,将剑鞘握得更紧,低斥道:“英儿,别闹!快向两位娘子赔罪。”

沈华英脱口而出:“明年我就及笄了,大哥你何时才能不拿我当稚儿看待!”此话似打了无数遍腹稿,说出来难得的流利。

话音刚落,她就委屈地抽噎了一下,又生生忍住。

沈时方额角青筋外露,怒不可遏地跳动着:“英儿,你何时变得这般不懂事!你偷偷出府,可知爹与我有多忧心!”

他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一字一句像是从齿间挤出:“你的罪责回府再论,现下先致歉。”

沈华英不声不响,垂首盯着地砖,面上的不甘与倔强未隐匿半分。

“既然沈小娘子甘愿受责,沈卿又何必阻拦。行事不恭,是该好好惩戒一番以作警诫。”

“臣叩见官家。”沈时方忙拉着沈华英退至一边跪下。

其余人也跟着哗地跪下。

一阵齐整的踏声过后,府外似乎围上了更多军巡使。

皎皎因腿伤只俯下身,待官家走过后,见一双眼熟的半旧黑靴缓缓踏来。

她略抬起头,微风旋卷淡雅竹香拂过鼻尖,严明恩也来了。

柳朝云顺着赵憺扶她的手起身,穗儿则站回其身后。

官家似乎有意要替朝云撑腰,君王的威势不曾收敛,连与朝云一心的皎皎也惧得放缓了呼吸,更别提首次直面天颜、年纪尚幼的沈华英了。

“仆役欺主固然死不足惜,然身为主子尚未明辨就带人强闯民宅,言行逾越、非礼,沈卿就是如此管教晚辈的?”

赵憺声音低沉,极具压迫感,尤其是最后上扬的尾音,不怒自威,听得皎皎心尖直颤。

这一句‘沈卿’,似将沈时方连同沈尚书一起骂了。

沈时方恭谨地将头垂得更低,身子纹丝不动,将沈华英牢牢挡在身后:“臣妹少不经事,终究是臣未尽全管教之责,使其被人轻易挑唆,唐突了两位娘子,臣愿替臣妹受责。”

沈华英跪伏在院中,脸色已煞白,朱唇嚅动,却不敢在圣上面前随意开口,泪水无声地砸在石砖上,滑进缝中消失不见。

赵憺指腹磨过玉戒,思忖片刻:“吾记得沈小娘子尚未及笄?”

这话问的是沈时方。

沈时方回道:“是。”

赵憺嗯了一声:“按律擅闯民宅应笞四十,折臀杖八,既然沈小娘子还未及笄,便由沈卿代为受过吧。”

沈时方称‘喏’。

随着判决宣定,沈华英惊慌失措地抬起上身,手指松开皱巴巴的衣角,向前探去,却未能攥住,眼睁睁看着沈时方立身于院中,等候刑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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