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远处传来一迭连声的呼唤,一个身着粗布圆领窄袖衣的健壮男子朝这边跑来,大娘眼里猛地焕发出光彩,她忽然有了力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那男子又哭又喊。男子面孔黝黑,眼神明亮,一副憨厚朴实的模样。
“娘,您怎么在这儿啊,怪不得俺找了一圈都没寻见!快跟俺走,王公子出事了!”
“你是王家的马夫?”宋清和问道。
男子闻言将他母亲拉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看向问话之人:“你们是什么人?”
大娘拍打着他的背:“铁柱啊,他们都是娘的救命恩人!刚才娘还当你出了事,急火攻心晕过去了,要不是这些大人出手相救,娘到现在还醒不过来呢!”
“原来如此,各位恩人请受小人一拜!”
那男子说着就要跪下,被宋清和托住了胳膊:“铁柱兄弟,今日你没跟王公子一道出门吗?”
男子咬着牙挠了挠头,似乎是有苦难言,他哭丧着脸低声说:“回禀公子,俺跟着王公子出门了,他在水云阁吃醉了酒,又是哭又是笑,还要在大街上脱衣服,说的什么俺也听不懂,后来他非要自己驾车去赌坊,俺看那马有点不对劲,怎么劝他都不听,他把俺踹到一边,抢了车就跑了!”
此时纪峥也赶了回来,他摇头道:“人和马的脑袋都撞碎了,按理说不该如此,马都是能避开的。”
宋清和转头问铁柱:“你觉得那匹马是哪里不对?”
“眼睛!那马眼睛瞪得老大,眼神也直愣,看着可瘆人!”
“如果那马被人下了药,这事就能说通了,”纪峥压低声音道,“关键是西南角的城墙塌了,那墙是空心的,外侧没事,里侧被马车撞了个大洞……”
陆淮岳的眉头皱紧,眼下还不知道空心的单是这一处,还是有别处,当年章文帝这城墙是怎么修的,空心城墙能防得住什么!
只听纪峥继续说道:“……那洞里藏着一具死尸,血肉都已经烂没了,只剩骨架还立着,不知道那尸骨是什么人的。”
“闺女,是我闺女回来了!”
闪电划破天空,天地瞬间大亮,头顶上方响起惊天动地的炸雷,雷声震耳欲聋,震得人心随之收紧。与此同时,长街上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喊声悠长,无尽悲凉,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赤足从远处跑来,他疯疯癫癫,如痴如狂!
风雨漫天而来,沉重的雨点将城墙下的人群打散,风漩卷集着急雨冲刷大地,那深嵌在土石间的骸骨正一点点显露出来。
白茫茫的大雨,如悬河泻水,落地飞溅,天地在雨中连成一片。众人都在找地方避雨,现场脚步纷乱,喊声嘈杂,混乱中,那蓬发老者在雨中飞奔,他大笑着逆着人流朝城墙奔去。
“回来了,我闺女回来了!扶京,是我的扶京,爹找了你整整十年啊!”
“扶京别怕,爹来了!”
在满天风声雨声的空隙里,人们听到他癫狂的呼喊,那声音凄厉而激昂,像一把大锤狠狠抡在所有人的心口,五脏六腑都发出震颤的铮鸣。
“他是谁?”宋清和轻声问。
陆淮岳凝望着雨幕中那一抹黑点:“他是赵员外,十年前是帝京最有名的富商。”
这一日,是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