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季迢迢问他,便抬起头看季迢迢,像是在仔细回想什么,而后僵硬地点点头:“记得”
或许对他来说,季一程才是他逃亡人生的导火线。
“我是他妹妹,我想知道当年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问题似乎逗乐了他,陈云干笑了几声,而后季迢迢还没来得及追问什么就歇斯底里起来:“我能对他做什么?我不过就是让他说几句话让我录个音寻开心,我怎么知道他要跳车?我怎么知道?他是自己找死!”
“录音?”
陈云发觉自己无论怎么癫狂都是垂死挣扎,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打量着发出疑问的丐哥,哂笑道:“是你啊?”
这么多年他没见过几个人,反而对旧面孔念念不忘,竟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想知道我让他说什么?告诉你也无所谓,我要他承认,你们两个是恶心的同性恋,然后见一个人就让他们听听,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什么好学生,什么天之骄子,都去死吧”
难以想象竟然是这么下三滥的威胁。
季一程那样不会说谎的人,骂他也好,揍他一顿也好,都可以忍,可是要让他说这样的话,同时毁掉自己和最好的朋友,难怪他死也不肯。
陈云究竟是哪里来的灵感呢?
季迢迢记得季一程出事前没多久,有一次回家还告诉季迢迢,他们学校有人拍到两个男生在教学楼天台接吻被发在学校贴吧,最后虽然删帖了,但是两个人也都从学校消失了。
如果说早恋勉强值得理解,那么同性恋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那时候季迢迢还不太懂为什么两个男生会接吻,但是季一程说得很可怕,整个学校因为这件事笼上一层阴影,甚至有家长气势汹汹联合起来要求开除两个人,以免传染给自己的孩子。
季迢迢便觉得这样不对。
那是谣言可以杀人的环境。
季一程知道他要是真的说了,一切就回不去了,等着他的一定会比死还难受。
而当他跳下车那一瞬间,想的是“早知道当初就把钱给他们”还是“陆予怀你简直猜不到我有多讲义气”呢?
那他有没有想过季迢迢会有多伤心啊?
警察把人带走之后丐哥打了个电话,对方大概是律师,季迢迢没注意听,只觉得真相来的太突然。
折磨季迢迢这么多年的,又短短在几个小时里结束了。
不管怎么说,凶手伏诛称得上是好消息,可季迢迢竟然无人能说。
如果人死以后真的有另一个世界,那么季父已经早就知道了。而季母也组建了新的家庭开始了新生活,甚至高龄产子,还执意给小家伙取名叫“一程”,除了定期汇款,季迢迢跟她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了。
“在想什么?”
季迢迢耸耸肩:“在想陈云的话,如果他当时在开车,那么不可能一边开车一边胁迫我哥录音,也就是说,车上还有另一个人,我怀疑就是林伟杰。”
“这一点我刚刚也想到了”,随后他思索了一下,“但是迢迢,这件事在你那里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要走的流程我不希望再耗费你任何时间了,把这些烂人抛之脑后,他们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相信我。”
这一点季迢迢倒没有什么要反对的,原本她也没有打算要在法庭上看他们会痛哭流涕追悔自己的行为还是声嘶力竭为自己狡辩。
“我答应你。”
“还有,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一程?”
当初丐哥把季一程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痛苦消沉,如今季迢迢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脆弱的负罪感了,他早就明白错不在自己的反抗,也不错在季一程不识时务,何必要为坏人找那么多理由?
去道歉,去对着墓碑说没用的对不起大可不必。
但带他去看一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季迢迢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