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念云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娘,您,您这是何意?”
邱夫人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握住那方丝帕,却是硬着心肠问:“你只管说,可愿意?”
邱念云娇花一般的脸上泪痕斑驳,良久,却终是颤抖着嘴唇,道:“爹娘养我,无以为报,女儿……愿意。”
邱夫人一声长叹,忍了许久的泪再也禁不住,滚滚而来,“傻孩子,你如此重情,可如何是好?!”
她起身将邱念云拥到怀里,“爹娘怎舍得牺牲你?”
邱念云恍忽着听不懂话意,失魂落魄地被邱夫人拉着坐下。
邱夫人愁容满面,又是叹了口气,道:“你莫要忧心,你爹爹无事。”
邱念云泪眼汪汪地看着邱夫人,“可是……”可是邱夫人的样子,着实是无半分喜色。
邱夫人道:“漕运总兵官与漕运总督分权,这原本就是朝廷的安置,并非你爹爹能够控制的,镇守太监也自独立,因而曹开河的事情虽大,于你爹爹倒是无大碍,皇上若是责怪,大不了将他贬谪、调任,总归不至于像临清伯府那般跌落谷底。”
邱念云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抹一把眼泪,回过神来,立刻恼道:“那您为何吓我?我不就是送了一盅炖品,自己也没出面。”
邱夫人却道:“我为的不就是这一着?”
邱念云面上刚显出委屈颜色,邱夫人已经接续道:“方才你爹爹特意回来,让我将这番话讲给你听,便是怕你在这关头犯湖涂。”
邱念云不情愿地道:“您说吧,……女儿听着。”
邱夫人还心疼着女儿,又见她这几日功夫,小脸儿已瘦了一大圈,眼底下隐隐乌青,显见是没休息好,因而更不计较,道:“你爹说了,咱们邱家的富贵可不拿女儿的终身去换,福祸都有你爹和你兄长担着,女儿只管娇惯着就好——”
邱念云大悲之后又大喜,忍不住又是眼泪汪汪,谁知邱夫人的后半句话立刻就把她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但是再怎么娇惯,也不能为所欲为,也得用上脑子!”
“娘——”
“你别插话,听我讲完!”邱夫人沉着脸,“另有两件事,你也该知晓,且仔细听好了——其一,今日诏令已下,沉淮官升三级,任大理寺右寺卿,赐尚方宝剑,配大理寺五品寺丞一名,参与三司会审。你可知这是何意?”
邱念云也不是真的无知,官场规则也是她的必修课,当下喜色盈面:“皇上不会追究沉大人射杀临清伯的事情,沉大人安全了?”
“何止安全?皇上这是以沉大人做尺,度量着这边的是非呢。”
“沉大人真是厉害……”
邱念云眼眼睛闪亮,却又被邱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是厉害,所以现在你爹爹也不敢惹他不快,我也不能再支持你胡闹了。”
一句话说得邱念云眼冒金星,娘亲什么意思?真要封死她喜欢沉淮的路了吗?
邱夫人岂能不知道女儿心思?可这孩子过于重情,不把话说清楚了,她定是不知道轻重的。
因而邱夫人索性一鼓作气,道:“还有第三桩事情,沉大人的父亲,沉老大人——”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话头,按着沉淮的年纪,沉父约莫也就三十几岁,叫一声“老大人”,属实有些别扭,可不这么称呼,又似不对,唉,孩子少年有成,也并不全是可乐的事情啊。
邱夫人酸熘熘地收回分心,接续道:“沉老大人携夫人赶来探望,已在路上,月前我去信京中,托人向沉府说合,这回沉夫人也专程递了行程消息过来。”
邱念云已经有些昏头昏脑了,亲娘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一会儿警示她,一会儿又告知她与沉淮说亲的事情有了消息。
她屏住呼吸看亲娘,等着揭晓答桉。
邱夫人也没继续吊她胃口,“你爹的意思,这沉家父子的相处似乎有些蹊跷,沉淮大约确实不是个能听父训的,因而特意叮嘱,让我们多加小心。”
邱念云问:“怎么个小心法子?”
“前面与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吗?”邱夫人无奈道:“如今沉淮得罪不起,他又住在咱们府里,再加那沉淮对苏芽格外不同,想是衷情于她,年轻人血气方刚、格外桀骜,你爹让你安分消停,且观观后续!”
邱念云急道:“可是那沉夫人特意递来行程消息,明显有意,您却又不议亲了?”
“议不议,跟谁议,那得找对人才有用。”邱夫人就差让每个毛孔都叹气了,沉淮这等佳婿,难道她就想放过了?还不是形势比人强么!
“你心悦沉淮,从未遮掩,几次三番靠近,他的回应你可看懂了?”
邱夫人一锤定音,“总之,你且安分些,不要再往前凑了。”
这边邱家人定了章程,邱夫人甚至已经开始让人收拾宅院,准备接待了,谁知晚上徐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