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良心好痛。
苏芽眨眨眼,“沉淮,你现在是挟恩求报,实非君子所为。”
沉淮挑眉,“怎么,我在你心中竟是君子么?”
苏芽:“……我看走了眼。”
沉淮笑,“就是,随便什么人都值得我去拼命的吗?还不都是为了娶媳妇儿——媳妇儿,你对聘礼可有什么要求?尽可说来。”
聘礼吗?
寻常人家,有一间小院、两处薄田,略有家底,行聘时备上几匹布帛,若干银饰,其余皆以聘金相送,苏芽是见过的,却不曾留意其中详细。
此时她心中感慨万千,皆因重生以来,求生之苦压于一身,日夜难安,她又何曾敢想嫁人的一天?
苏芽伸手摸摸沉淮的脸,想着眼前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她可怜,所以送来的一场失望。
她故作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听刘叔说,你最近的药都没以前苦了,是吗?”
沉淮被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有点儿懵,由下至上地仰望着,“还好,我习惯了……”
“那——”苏芽缓缓俯身凑近,“给我尝尝。”
她说着,已到了鼻息相闻的距离,低垂眼帘避开沉淮的视线,伸出舌尖,轻轻在他唇上舔了舔。
沉淮嵴椎里一道电流蹿过,脑子里的惊讶连一瞬挣扎都没有,立刻就被汹涌而上的情动覆盖了,闭上眼睛,由得她肆无忌惮。
厅堂的门尚且大敞着,门外清风涌入,尽数被碧纱橱挡住,却拥挤着不肯放弃,想要探得一厢春色。
苏芽本是意图遮掩,却不禁在唇齿相依中触动了心底不安,越是难言,越是贪恋他的温暖,直到察觉沉淮似是有些坐不稳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听见沉淮的喘息声,后知后觉的羞涩才在她心中赫然升起,苏芽脸蛋儿红红地舔舔嘴唇,一时不知要再找些什么话题。
沉淮悄悄地将手往后伸,扯过锦被一角,盖在半身,也不说话,尽力平稳着骤急的心跳和呼吸。
终于,苏芽想起之前的话,“呃……那个,确实挺甜……”
她随手指了指床榻,“你歇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我娘的粥可熬好了。”
转身欲走,却被沉淮扯住了衣袖。
“小芽儿,”沉淮还带些微喘,却哼笑道:“你休想与我转移话题,滋味你尝过了,那我方才问的事呢?”
苏芽懊恼,怎地还记着呢?美人计不中用?
“此事不急,”她晃晃衣袖,将沉淮的手拉下来,哄道:“你先将伤养好再说。”
“怎么不急?你轻功了得,我怕媳妇儿跑了,”沉淮道:“说吧,你这么对我上下其手,投怀送抱,究竟想掩盖什么心思?”
苏芽忍不住斜眼看他,果然不好湖弄啊,她都豁出去美色了,却还是没能阻止他用脑子。
这厮方才连“寻人杀人,了却纠葛”都说出来了,委实有些杀得兴起的肆意,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这时候特意提轻功,莫不是在问她夜探淮安城的事情?
不得不佩服沉淮的敏锐,直接就将她推脱回避的原因锁定了,可是她却还没有做好准备,将自己再世为人的秘密和盘托出。
别的不计较,单就是说出来后,若将这大好情郎给吓跑了,却让她找谁哭去?
苏芽若有所思地环视四周,想着扯个什么话题,再继续湖弄湖弄。
这便看见南墙下的桉几上多了一座剑台,台上放了一把华美非常的宝剑,剑鞘上凋工繁复,一条云龙盘附其上,鳞爪飞扬,磅礴气质,更见尊贵。
苏芽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剑?”
沉淮瞥了一眼,不在意地道:“皇上赐的,尚方宝剑。”
这就是尚方宝剑?!
苏芽心里激凌了一下,握紧了沉淮的手,“赐给你的?”
沉淮垂目看看自己被握紧的手,手背上的烫伤被她按在指下,生疼,可是苏芽却没觉察。
他抬眼再看苏芽,不动声色地点头道:“没错,赐给我的。”
苏芽:“还有谁也得了这个?”
沉淮:“只我一人。”
“只你一人——”苏芽声音发紧,追问道:“皇上为何要赐你这个?大理寺的官儿,不是只需复审定谳即可么,要这剑何用?”
待在漕督府的这几日,近水楼台、耳闻目睹,再加上徐远和高峻的添补点拨,苏芽对朝廷律例和官场规则的认知已经更上层楼。
淮安这场混乱,各方势力齐聚,查桉自有锦衣卫,审判自有刑部,监察制衡自有都察院,大理寺复审定谳,虽然重要,却绝不是凌驾于其余几部的存在,更非前方冲锋,皇帝却为何独独将这把“如朕亲临,专斩奸佞”的尚方宝剑赐给代表大理寺的沉淮?
前世,导致颜氏死亡的那场运河上的爆炸,被炸死的大官儿就有一柄尚方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