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魏瑰和四六去医馆的时候,却发现人去楼空。
鼠妖留书一封——“有事出门,暂无归期。”
魏瑰敲了邻居的门,确定老鼠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悄走的。
妖市里的妖怪之间,偶尔会呈现出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人类的规矩和习惯在妖之间并不盛行,在这里见不到妖,就知道他大概有自己的事要做。除非有事相求,一般也没那个闲心去关注别的妖。
猫姑娘因为妖力流失缩减了身形,确实方便被老鼠打包带走,不会引人注意。
魏瑰忍不住叹气,偏在这时候走了,还留这么一张不清不楚的字条,等是不可能等了。
心心念念的小猫还没送走,去上京倒是提上了日程。
他们上次来,还是两个人,只在尤府逛了逛,没见过其他景色。
这次不用翻城墙,有人接。
“魏姑娘!魏公子!”熟悉的少年声音带着放风出来的愉悦,穆展没有一点在大庭广众招摇的拘谨,远远地挥了挥手,便兴冲冲地跑过来。
魏瑰行礼道:“穆公子。”
他之前便表达了对称呼的要求。
“你还记得啊,”穆展喜笑颜开,大概是对他们这样不讲究身份尊卑的朋友更有好感,“父……父亲和叔……姑姑,呃,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很意外呢!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魏瑰但笑不语,穆展反应过来:“啊,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是……那什么我们进城吧。”
尴尬令他逐渐恢复了拘束感,近乎同手同脚地在魏瑰三人面前引路。
和靖帝见面在宫外,一间戏园子。
穆展把手挡在嘴边道:“这里是上京的销金窟,说起来只是戏园子,实际上玩什么的都有,可乱得很!你们跟着我别随意走啊。”
泓之好奇地问:“您这个身份,来这里玩没人管吗?”
穆展语塞,看看天:“咳咳,这不是我父亲在这嘛,再说,我是有分寸的。”
魏瑰的视线飘过屋顶,那里有如燕雀般的脚步声。
嗯,分寸。
“咚咚咚!”
“进。”
穆展带着魏瑰三人跟着侍从指引进了门,深青色便装的男子负手立在桌后,正对着窗户,从那里可以听到一楼台上悠扬婉转的弦乐和唱声。
忽而弦声急转,戏目进入了战斗场景,鼓声、锣声交织。
“铛——蹬!”,似有刀马旦飞身一击,台下一片叫好。
魏瑰三人刚走到桌前,泛着冷光的兵刃破开丝质的屏风,向着那窗前的人攻去,又有一人旋身入窗,铁爪捆缚在手上,爪尖直指那脆弱鲜活的喉咙,穆展刚一退,身后的房门“砰”地闭合,掀起的风带动几人的衣袖,魏瑰把泓之和四六抬起的手按下去。
“飒——”两名刺客还未近身,几不可见的银光划开了他的喉咙,鲜血猝然溅了半个屏风。
侍从鱼贯而入,搬运、冲洗、擦拭、风干,一气呵成。
台上戏曲还未唱罢,窗前的男子纹丝不动。
侍从被打发出去,不用穆展招呼,魏瑰三人坐下,穆展收敛又热情地把桌上的果盘和瓜子往他们面前推。
收敛是对自家严父,热情是对远方来客。
他真像个年节里偷拿自家果子分享给小伙伴的富家娃娃。
“嚓、嚓、嚓!”四六不客气地抓起瓜子就磕。
这点噪音许是打扰了听戏人的兴致,他终于回过身来。
男子予人的感觉如同一座巍峨秀丽的山。穆展的相貌是出类拔萃的,姿态端正时也算玉树临风,这些多半是继承自他的父亲。
“三位处变不惊,气度不凡。”
四六吐了壳,把瓜子放到碟子里:“变什么?又没死人。”
一室静默,穆展僵着脑袋打量了魏瑰的神情,见她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便相当有底气地冲他父亲道:“我就说,不用试探。”
靖帝瞪他一眼:“是你露了破绽。”
“我!”
他说的没错,穆展见父亲遇袭却只退步不前,他甚至把注意更放在身旁的魏瑰几人身上,说明他有绝对的信心父亲不会受伤,一定安然无恙。靖帝再如何武功高强,身边守卫再如何多都不能给他这种信心,只能是因为这原本只是一场戏。
来戏园子,就是来看戏的。
魏瑰没什么意见,只觉有些浪费时间。以他们的眼力,有没有鬼魂当场就能发现,实在没有必要,四六吹了吹剥瓜子的碎屑。泓之默默地松了口气,把捏紧的拳头放开了。
靖帝淡声开口:“既然如此,魏姑娘,我们便省了那些不必要的寒暄吧。为靖王之事邀你做客上京,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意思,我只想知道,这邪术如何能解?”
开口就称织梦为邪术,对魏瑰这个织梦师可谓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