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偶尔低下头去,也是在认真做笔记,别的学生尚有走神发呆的时候,许岐整整一节课都精力高度集中,半分没有走神。
袁九桢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呵斥起了作用,即使起作用了,那也只是反作用。她有种直觉,许岐并不是能乖乖听话的学生,一定还有一些她预料不到的操作在等着她。
晚上是袁九桢的晚自习,她按照往常叮嘱了几句,又在教室里转了几圈,就坐在了讲桌旁,想看上十几分钟就回办公室。学生们都安安静静地自习,耳边只听到“刷刷”的写字声。窗外下着小雨,教室在二楼,窗外有很多高大又茂密的树木,雨滴拍打着树叶,春末夏初的天气,温度适宜,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泥土的气息,气氛静谧又舒缓。
袁九桢本来坐着看书,雨声实在太催眠,不到五分钟她就头脑发昏,一只手撑着额头,打起了盹儿。
昏昏沉沉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教室里人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她刚要站起来,却一头栽进了一条暗河里,河水湍急,她不会游泳,拼命抓住了一根不知从哪漂来的浮木,浮浮沉沉之间,碰上漩涡,她还是逐渐溺进去了。
她一下清醒过来,抬腕看一看表,发现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教室里一片安静,她抬头,学生们仍然在认真学习,就连许岐都低着头在看书。
溺毙的感觉太过于清晰,袁九桢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发呆,雨声淅沥,天色逐渐暗沉,窗外新绿混合着昏暗,透出几分郁郁的味道。许岐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背影,神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嘉平瞥眼过去,看到许岐不加掩饰的目光,不由地嗤笑了一声。
许岐回过神来,语气像一条平直的线:“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自量力啊。”孙嘉平慢条斯理地说。
许岐睨了他一眼,不再答话。
孙嘉平也不在意,继续说:“你见过袁老师的男朋友吗?那才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许岐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经常偷看她腿的不是你吗?以为没人看到呢?”
孙嘉平一下子涨红了脸,说话也结巴起来,“你…你胡说什么,谁看了,到底是谁每天都盯着她看啊?你贼喊捉贼!”
这回轮到许岐慢条斯理了,他回道:“我可没有贼喊捉贼,我光明正大看的,我是经常看她,可我也没有不承认啊。”
他撕下一张作业纸,几笔涂开,勾出一番轮廓来,一边继续说:“总比某些看了也不承认的人好吧。”
许岐边画边说,话音刚落,就画出一副线条漫画来,上面的Q版孙嘉平眼冒红心,流着口水,看上去搞笑又猥琐。画完他扔给孙嘉平,孙嘉平只看了一眼就团起来撕了。
许岐叹了口气,精心画的两张画都不被主人待见,真是可惜了。
晚自习下课铃打响了,有好学的同学还坐着学习,多数同学已经吵闹着笑着结伴回家了,袁九桢和学生们笑着打招呼说再见,自己也往车库口走,都走到车库门口了,她突然发现车钥匙被她扔在了桌上忘了拿,只能又折回去取。
等她出来时,嬉闹的楼道慢慢变得安静下来,晚上太黑,她打开手机电筒照明,车库暗处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是许岐。
袁九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许岐没有那么好收拾。他迎上来,没事人似的对她说:“袁老师,我怕黑,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袁九桢停下脚步:“你怕黑?”
许岐说:“对啊,我从小就怕黑,没转学以前都是和我表哥一起回家的,可是我现在一个人了,跟班里同学又不熟,只能来找你了。”
袁九桢嗤笑道:“你跟我很熟?”
许岐回答道:“那当然了,袁老师虽然从来不管我上课睡觉,可是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的人,我妈妈去世得早,没有人教我这些。”他微微低下头,软软的刘海覆住额头,“以前对袁老师多有冒犯,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抬起头,展颜一笑:“我以后真的会好好学习,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袁老师,你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