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讽刺的意味——看来裴淩身边的人,也早早知道裴淩一开始就在欺瞒她,都竭力全力地想让她屈从于裴淩。
就在狄钺急于解释之时,全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道影子正在逐渐迫近他的背后,下一刻,手刀狠狠劈在他的后颈上,狄钺瞪大眼睛,一个字都未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谢明仪凝视着地上的人,冷声道:“虚伪。”
口口声声说仰慕公主,却帮着丞相监视她。
谢明仪越想越气,忍不住用力踹他一脚。
南荛瞧见谢明仪撒气的举动,忍俊不禁。她倒不讨厌狄钺,狄钺奉命办事,此人直来直往,也许他是真心觉得,她只有跟了裴淩才能过得好。
南荛转瞬又想,得亏今夜守着她的人是狄钺,她才好应对。说来,裴淩心机深沉,身边竟能容下这样一个性子直率、毫无心眼的下属,真是稀奇。
她蹲下身,从狄钺腰侧取下一块腰牌。
借着烛火翻看两下,发现这竟是羽林军的腰牌。
“他竟不是丞相府的侍卫。”南荛喃喃着,快速地思索起来:狄钺说今晚在巡逻,可他的真实身份是羽林郎,不该在相府巡逻才对。
这会不会意味着,现在实际上还有别的羽林军正悄无声息地守在相府四周?
……那谢明仪又是怎么进来的?
细思极恐。
南荛不由冷汗乍起。
她突然道:“我不能跟你走了。”
谢明仪一惊,“公主?!”
“多谢你今夜来找我,我自己的事,本就不该连累别人。”南荛极快地下定决心,抬头注视着谢明仪,镇定道:“今晚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我若跟你走,极有可能我们两个都走不了。”
谢明仪皱眉道:“可是公主,倘若今日不走,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
谢明仪既然敢闯丞相府,便做好了不脱身的准备,对她而言,只要能保证公主的安危便好了。
当年公主出事时,她未能守在公主身边,如今这种时候,又怎能眼睁睁看着?
她执着地望着南荛,不肯离去。南荛的眼底有一刹那放空,不知忽然释然,还是义无反顾,面上笑笑,“便是走了又如何?裴淩而今位高权重,我若投靠旁人,只会连累旁人,若单靠我自己,也始终逃不掉。”
倒不如面对。
她垂眼,嗓音虽轻,却坚定异常,“况且,无论我是谁,我都不想做公主,你不必白费功夫。”
谢明仪说:“奴婢还是不明白……”
南荛道:“人人皆说华阳公主当年何其威风,可最终她却落得如此下场,可见做公主也未必好命,即使我做回公主,在洛阳就一定能自保吗?何况,华服彩衣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安稳度日,对我而言便足够了。”
南荛一直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身为失忆之人,她看似漂泊无依,却绝不甘于随波逐流。
谢明仪心中微震,见她话语如此坚决,比起那日刚知道真相时的恐惧无助,此刻更显得坦荡而从容。
她沉默许久,再次对她拜道:“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奴婢便不再多言。于奴婢而言,只要公主平安,一切便也足够。但公主若还受限于裴淩,奴婢将来无论如何也还是会再来救公主。”
南荛微微笑笑。
由于外头危险未知,南荛让谢明仪先别轻举妄动,她先出去探探,吸引旁人注意,谢明仪再寻机逃走。
南荛在身上揣好匕首,拿起狄钺的腰牌出去。
有了腰牌,一切便畅通无阻许多。
狄钺虽为羽林郎,但他和裴淩之间的关系比南荛想象中还要亲密,丞相府认识他腰牌的人不少。
南荛生得清艳婉约,一眼望去楚楚可怜、弱柳扶风,端的是个柔弱至极的美人,无人能想到这腰牌是她从习武的狄钺手中硬抢来的。
南荛一路疾行,至裴淩的书房外,再次如先前般出示狄钺的腰牌,但这次却被人拦下,“此处若无丞相手令,任何人都不许擅闯。”
南荛道:“若我非要进去呢?”
那侍卫冷硬道:“不行,你……”
他话还没说完,南荛眸光骤寒,冷叱一声,“放肆!”
这一声呵斥,着实气势十足。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南荛便冷冷诘问:“你们几个难道眼瞎了?我每日都陪着丞相出入书房,此处我都不知来多少回了,连裴丞相都不介意,你们几个还敢有眼无珠地拦着我?怎么,你们真以为我这次就没有获得丞相许可吗?”
南荛天生双眸上挑,眼尾倾斜,含情时温柔婉丽,稍一冷眼抬颌,上调的眼尾便好似冷刃出鞘,竟浑然生出一股说不清的威仪。
加之这一番话委实唬人,俨然带着未来相府女君的架势,那两个看门侍卫也算见多识广,一时都被她唬住,久久怔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