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渐重,寒风从窗棂的间隙里划过,浮动架子床上悬着的浅碧色帐幔。
两人交叠的影子随着月光一道,洒在客栈房内的地砖上。
“纪黎,你看着我。”少年的眼神既脆弱又狂热,仿佛随时都会突破束缚,把自己的灵魂也一并燃烧殆尽。
泛红的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是渴了,喉结也跟着缓慢地滚动。
但动作却迅速,抵住了纪黎想要后撤的背,伸手帮她挽起了耳边滑落的几缕碎发。
他整个人微微前倾,两人间的距离极近,少年人急促的呼吸打在纪黎的后颈,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就看,不要动手动脚的。”
鼻腔内都是少年周身浅淡的木质香味,纪黎不知怎的,骤然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女子脸庞微红,大约是有些羞赧,话说到最后,声调越来越低。
席澈盯了会儿,莫名有点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舌尖舔唇,好像这样就是在品尝他帮她挽过耳边的碎发。
平静下来后,又成了纪黎所熟悉的模样。
带了几分肃重,“相信我,依靠我。”像是在承诺。
再害怕的事情依旧会发生,不如去解决。
纪黎不是几岁稚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少年语调平缓,其中的认真与珍视却能一下辨认,“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束手束脚,如果累了就休息,我随时接着你。”
她心下微颤,忍不住缩了缩指尖,“我…”
情爱似乎都是伴随着承诺而来,好像一定得说些什么才能够证明这段感情的真挚与用心。
这种感觉太熟悉,就好像…
曾经也有人这么问过她。
可…最后的结局并不好。
“我曾经同你说过的。”对方目光灼灼,她颇有些狼狈地避开,“我不想骗你。”
前世锦衣卫的刀剑,是真真实实破了纪府大门的。
她把语调压低了些,“无心也好,有心也罢。你既然已经猜到这些事是真实发生的,那么…”
自己先前的那些行为,那些手段。
在他眼里,是不是也十分可笑呢。
心怀不轨的人,一朝被骤然揭发。
过去桩桩件件的关心都在此刻变成了无法狡辩的罪证。
他是真的原谅自己了吗?
纪黎突然有些不敢确定了。
她前世的苦苦追寻仿佛在此刻具象化。
虚无缥缈的景象也在顷刻间清晰蔓延,缓缓呈现眼前。
男子平静却尖锐的指责声,周遭人们恶意的目光追随。
以及她那称得上可笑的坚持。
似乎,她永远都被困于这片泥沼之中。
混沌的、模糊的。
直至下一瞬,她的手被身旁人轻轻牵起,有些泛冷的手指被对方轻轻包裹着,整个人被拥入怀中。
像是漂浮的浮萍终于找到了根。
“试一次,哪怕那么一次…”他的声音冷清,话里的语气却偏偏带着几丝蛊惑,“我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我只会比那个人做的更好。”
更好的合作伙伴,更好的爱人。
更好的一切。
似乎自从重逢以来,每每与席澈说话,她的情绪便不由自主地会被带偏几分。
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
对这一点亦是心照不宣。
席澈见纪黎不答话,干脆换了个语气,“那我便当你默认了。”
月色缓缓,流云疏疏。
纪黎微微顿了下,这才抬眼望他。
烛火下,少年眼底的情意满到快要溢出来,让她忍不住又想往后躲。
手下使了劲儿,对方横在她腰背处的手依旧一动不动。
纪黎:“……”她早该习惯的,这小子嘴上再可怜,动作都是分毫不让。
席澈面上一派强压着的平静。
但若是仔细查看,便能发现平静之下被抿得平直的唇角,就连下颚线也崩得极紧。
察觉到怀里人的退意,有些不满地微微蹙眉,但当下一瞬纪黎望来时,又很快管理好了表情,“怎么?姐姐你是不想负责吗?”语气隐带控诉。
“亲都亲了…你不负责的话,我可怎么办啊。”纪黎的神情有些不对,席澈临到开口,还是转了话头。
“我也是要到成婚的年纪了。”语气有股刻意的停歇,仿佛是在有意提醒纪黎这一点,“你得负责才行。”
刻意的耍宝卖乖自然能讨得几分好。
正如纪黎此刻,看着对面人希翼的神情,久久说不出拒绝的话。
良久,她还是决心把话说个明白,“知晓我带着目的接近你,你不难受吗?”眼睫跟着覆盖下大半,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