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阴森的幽州大牢内,除去李邺带着自己的亲信投金之后被调往了大定府之外,剩下的七名成员全都还关押在这里。
看着天窗外的斜阳缓缓西沉,随行的秘书郎韩峥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临窗的一面土墙上在一个残缺的“正”字上补了一竖。
从前到后又数了一遍,韩峥轻叹了一口气,自从年前被金人关进大牢到现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与韩峥住在同一间牢房的李沭无官无职,他是与唐钎一样,当初是靠着家人花钱买通关系而硬塞进使团队伍的镀金者,谁又能想到当初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却回不去了。
百无聊赖地躺在监牢里的稻草铺上,李沭口中叼着一根秸秆,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韩兄,何必多此一举,你我在这监牢之内无人过问,过一天与过一年又有什么区别。”
韩峥扔掉手中的树枝,无精打采地瘫坐下来,后背靠在土墙之上仰头望向对面的天窗,沮丧之中带着极度的悲愤:“想不到我韩峥十五岁中进士,十八岁入朝为官,本以为可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最后却死在这里无人问津。”
李沭晃了晃翘在左腿膝盖上的右脚,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韩兄也不必如此悲观,在下倒是觉得,距离咱们时来运转也不远了。”
韩峥一动不动,只是原本空洞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精芒。
虽然心中早已绝望,李沭的话还是让他的心头猛然一跳:“李兄这话怎么说?”
李沭淡淡一笑,神情颇为自信:“咱们被关进这地牢之中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可这段时间里,有谁来审问过我等?”
韩峥不假思索摇了摇头,正如李沭所说,他们这一行人之中也就是李邺降金之后带走了十多名亲信,其他人别说被审,就是连牢头都没见过几次,每日所见的就是两个半聋半哑的送饭老人。
“可这又与我等的时运有什么关系?”
“三个月前金国南侵,而到了现在都无人来理会我等,应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金军在大宋陷入苦战,导致原本驻守幽州的金军依旧未归,那个叫完颜逊的自顾不暇,或许已经在战场上被斩杀了也不一定。”
韩峥闻言,眼中的神采更甚:“金军孤军深入,在我大宋境内受到各路援军的牵制,陷入苦战,而后宋军乘胜追击,或许能够就此收复幽州?”
“这位同僚是不是把大宋边军的战力想得太过强悍了一些了?”
两人正在遐想,监牢外传来的另一个声音将他们吓了一跳,韩峥立即闭口不言,李沭更是直接从床铺上跳了起来,心中忐忑不安地朝外面望去,果然见到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从黑暗的过道中走了出来。
“韩兄李兄,三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等到来人的身形显现,韩峥与李沭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喊出一个名字:“唐钎?”
看着唐钎在监牢外的方桌前坐下,韩峥的脸上满是震惊与后怕,要知道当初唐钎与李沭这几位花钱买通上官被安插进使团中的纨绔是最为他所不齿,更是在背后出言不逊最多的人。
而此刻的唐钎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幽州大牢,面对自己时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想来必定是跟李邺一样投降金国了,现在不给自己安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加以陷害更待何时?
而李沭则是一脸欣喜:“唐兄这是来搭救咱们的?我就说我命不该绝嘛。”
“大家同僚一场,我当然是希望能够将你们救出牢笼的,但最终能不能获救,还是取决于你们自己的选择。”
唐钎的语气无喜无悲,听在韩峥与李沭的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两人再一次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唐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外面的情况与李兄所推测的完全相反,大宋败了?”
“那倒也不是。”唐钎将宋金的城下之盟简单讲述了一遍,“所以,事实就是宋金双方议和,金军北撤,但宋军也没有追击,如今的幽云十六州已经全部落入金人之手。新帝赵桓只想着保住自己的皇位,绝不可能出兵反攻金国,你们也别指望大宋会天降神兵收复幽州了。”
沉默良久,韩峥发出一声苦笑:“所以我们已经被朝廷完全遗忘,根本不会有人来搭救,所谓的时来运转,根本就是李兄你的奢望而已。”
“话也不能这么说。”唐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今日来的若是金人,你们必死无疑,但在下能出现在这里,你们就还有一线生机,方才我已经说了,如果你们愿意与我合作,在下可以担保你们平安无事。”
“合作?”韩峥与李沭第三次面面相觑,“如何合作?”
唐钎似乎不打算多做解释,而是让牢头打开牢门,将关押在此地的大宋使团成员全都聚集在了一处,视线从这几位已经暴瘦了一圈有余的大宋官员身上一掠而过,唐钎清了清嗓子:“当初被金人关押之时,诸位没有与李邺一起投降金国,便算是对大宋尽了忠,如今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