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济常有些怔愣地看着子涟,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愕然。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
子涟低下头,痛苦的回避了他的目光。
她接近他确实别有目的,可他太好了,好到能让她不去恨他的身份,不去厌恶他的皇室背景。
甚至好到她已经打算和他摊牌,把一切事实都告诉他。
可家破人亡的仇恨时时刻刻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偶尔见到赵玉婪的时候,那种血海深仇更是像针扎一样刺进她心里。
她等不了了。
机会就这样到来,因为她势单力薄而无法收集完全的证据就这样交到她手中。
她怀疑过,不安过,只是那份证据太诱人了,让她死去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时时刻刻鼓动着她。
茕茕独立的路走的太久,太辛苦,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用力闭了闭眼睛,她压下因愧疚而酸涩的心,重新变得死寂。
这样也好,他们的身份本就天差地别。
赵济常确实没想到,只是若现在还没猜到自己被利用了,那他也枉为太子了。
儿女私情,确实容易扰人心智。
他踉跄一步,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别过头,却看到孤零零站在泥水里的林不盏,他张了张嘴,艰涩地开口,“皇婶。”
听到声音的子涟抬头,看到她直视着她的双眼,她瞳孔一震,猛地低下头。
相思镇那天的初见就已经在她的计划当中。
赵玉婪南下,她本就是在那等他。
只是那天那个采莲的姑娘让她犹豫了。
林不盏什么话也没说,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一步一泥泞的往回走,脚步滞涩,佝偻着脊背。
“皇婶,皇婶!”赵济常喉结微动,嘴巴发干,可看了看她,最后还是咬着牙根,向着林不盏追了过去。
子涟心里有些发苦,可她却不后悔。
也不能后悔。
……
林不盏没有回到马车上,也没有去追赵玉婪,她抿着唇找到了书生,苍白的手指用力拉着他的领口。
“我们得救他!”
书生低头看着她,里面有漠然和怜悯,却唯独没有与她相等的担忧。
她忽的明白了什么,瞳孔一缩,缓缓松开了手,踉跄着往后一退,喉咙紧缩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救他?”
时至今日,其实也没有雾里看花的必要了。
他叹出一口气,指尖摩挲着从不离手的折扇,低声道,“我不想杀他,可从来也不为救他。”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她的心四面透风,看他的眼神却冷的彻骨。
书生头一次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他有些困难地张开嘴,“先皇在位时就已经知道太后与太子的苟且。”
她脑子嗡的一声,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那时的先皇已经离死不远了,太子与太后的势力逐渐变得庞大,他无力去改变,能做的也不多。”
书里之前就写过,老了之后的先皇变得仁慈了许多,有时候作为一个君主,仁慈就等同了优柔寡断。
若不然当年赵玉婪身患剧毒一事一出,他们就不会还留有一条命,太后也不会只是打入冷宫这么简单,甚至还给了她逆身翻盘的机会。
当他得知自己的皇孙其实是自己的妃子和儿子生下的孩子之后,他怒极攻心,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书生是先皇那代的太傅一代一代生下的孩子,作为最小的孩子,他不入朝堂,所以明面上太傅家并没有书生这个人。
可他们总归是为皇上做事,书生也只是明面上并不显身而已。
那个时候太子背地里逼宫,太后坐镇后宫,前堂与后宫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先皇用尽全部的力气拔除朝堂上的一些钉子,多少世家被牵连,多少朝廷命官被处置。
先皇死前,他已经没有多少心力了,只是临死还想做一个明君,他子嗣不多,能立起来的更少。
当时能堪大任的除了赵玉婪就是年幼的赵济常。
先皇内心凄苦,想不到他赵氏竟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是太子他已经管不了了,最后百般选择,先皇还是放弃了赵玉婪,选择了赵济常。
虽然这桩秘事让他赵氏蒙羞,可赵济常始终流着他们赵家的血,是龙血,是他们赵家的人。
不过先皇对赵玉婪还是有愧的,所以有了一直伴在他身边的书生。
书生的使命很简单,却也很沉重,如被赐予的国姓,他作为先皇遗留的人,要见证赵氏的天下不能败在赵济常这一代。
若一切安好,那么他就只是个普通的大夫,伴在赵玉婪身边,让他死的不要太痛苦,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