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狼崽子从南宫珝歌的怀中探出头,又跳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好,满足地闭上眼睛。
原本此刻的安浥尘,应该是借着狼崽子在怀的机会,继续入定打坐,可他却似乎有些失神,定定地望着酣睡中的南宫珝歌。
方才他进屋的那一瞬间,她发丝散乱,笑容肆无忌惮的绽放,与狼崽子打滚的模样,不断地在他眼前回闪。
那时的她,没有了与他面对时的矜持和疏离,轻松而随意,让他想起了那个举手投足间谈笑风生的她,而那脸颊飞红,气息凌乱的她,却让他恍惚地想起了面对着镜花水月时,看到了两人纠缠时的画面。
画面中的她,也是这般面色飞霞眼波迷离,樱唇微启气息凌乱,那双藕节似的玉臂勾着他的颈项,呢喃着他的名字。
不过是“浥尘”二字,由她口中吐出,却仿佛撩动琴弦的手,弹奏着让他迷乱的音符。
而他的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身,一寸寸地感受着指尖下细腻温滑的肌肤。
在他所感知的画面里,是他先乱了方寸,迷乱了心智,所以行功的时候,他出了错,而她本就走在钢丝线上摇摇欲坠的神智,也因为他的错彻底入了魔。更可怕的是,他的错误导致了功力的反噬,完全侵染了她的丹田。
那一刻的安浥尘,与其说最后的沉沦是对自己的错误负责,不如说是他为她弃了道心,飞蛾扑火般的献祭。
将自己献祭给她,助她修成道心,也放纵了自己沉迷其中,往后二十年,安浥尘再未走出过那个夜晚,再也无法铸就无情无义的道心。
那个画面对镜花水月之外的安浥尘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想要否认镜花水月的画面,想要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为了考验定力而存在的假相。
但他无法否认,为何南宫珝歌见到他的第一次,便知道他修的是清心诀无情道,他更无法否认,在他窥探南宫珝歌命格后,得到的是离魂重生之命。她对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甚至对安家,对他的住所……
如果画面是真的,那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安浥尘无法接受,不仅仅是无法接受他为爱沉沦,放弃多年追求的修行,而无法接受的是,他终究是踩入了命定之中。
在他出生时,根骨其佳魔气浓郁,被安家视为未来复兴魔族的希望,但当时的三叔,在看到他的面相时,却是一声深深的叹息,说出一句,“朱砂心头血,终生为情痴。”的断言。
他额头间的那抹朱砂印,仿佛就是他命格的写照。若依照镜花水月所演,他安浥尘的确是印证了他的命格。
才出镜花水月的他,纵然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是波涛汹涌,他下意识地排斥南宫珝歌的靠近,坚守着无情道心,他不接受南宫珝歌的药,宁可死,也不愿承认命格。
可就在意识涣散之际,他在意的,还是那场镜花水月里的真相,就在他问出口的一瞬间,安浥尘明白,自己入局了。连临死之前都在意的事,如何还能放下?
安家,需要一位达到境界,开启魔族之境的族长。他却在悬崖的边缘,努力地想要守住最后一点理智。
也不知看了她多久,房中的蜡烛烧到了底,光线一黯,只留下余烟袅袅在空中飘散。他这才发现,窗边已有了隐隐的亮色。
不知不觉,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吗?
怀中的狼崽子跳了下来,卧到了南宫珝歌的脑袋边,却又嫌弃南宫珝歌的头发有些骚弄,抬起爪子挠了挠她枕边的发丝。
安浥尘抬腕,将狼崽子扯了回来,狼崽子不满地发出呜咽声,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再度想要凑近南宫珝歌的胸前时,又一次被安浥尘困在了手臂间。
他,不想惊扰她的好梦。
安浥尘抱着狼崽子,轻轻地撩起衣衫,想要从床榻上下去。冷不防南宫珝歌翻了个身,手臂压住了他要起身的衣摆上。
他目光垂下,停留在她那只手臂上,最终,缓缓地坐了回去。
她纵未有半分进攻,他却似已一败涂地。